望著眾人挪揄的目光,李文儀麵上紅暈愈盛,終是抵受不住,跺足道:“莫要想歪了,我救他,隻不過是……隻不過是內疚而已。”原來她一路追趕虛竹,起先隻是好玩,後來見他像是老鼠見了貓,聞風而逃,將自己當作了洪水猛獸,更添惱怒,自是不肯放過。她當日在定西城遇見吳子矜,原因之一便是虛竹也到了定西城。此後夜間軍營一戰與吳子矜分道揚鑣,卻也是追虛竹去了。
隻是這虛竹卻也是慌不擇路,逃得發了昏,竟是西向而去,一路到了靈州。一路追逐,李文儀倒也沒比李依琪等人慢了多少。梁乙逋大軍馬不停蹄渡河回興慶府,李依琪卻是留將下來,帶著李文儀去見李秋水。這逃家行徑自然免不了挨李秋水一頓斥責,隻是李文儀卻也意外得知了木婉清被擒的消息。
她心下惱恨虛竹,卻又無把握捉住虛竹,遂連夜截住虛竹,將木婉清遭擒之事告知。虛竹與吳子矜相交一場,自然要想法子救木婉清一救,是以當夜便即入宮救人。他本領雖高,哪裏能敵得過嚴陣以待的李秋水、李依琪與宮內諸般守備布置?自是與木婉清一般作了階下囚。
李文儀與虛竹並無深仇大恨,她擒住虛竹隻不過是出一口氣,原打算戲弄一番便即釋放,卻沒想李秋水不允。李文儀撒嬌癡纏亦是無用,她自小在李秋水身邊長大,對她的『性』子熟諳,心知若是李秋水心中下了決定便決無更改,無奈之下隻得來尋吳子矜。
眾人哈哈大笑,吳長風道:“李姑娘,莫要解釋,解釋了亦是無用,還是想法子帶我等前去救木姑娘與那小和尚才是。”眾人談笑間酒菜齊備,各自舉箸進食。
過不多時,門簾掀起,一名黃衣漢子踏步而入。那人望之約莫三十餘歲,顯得頗是精幹,舉目四注,目光自吳子矜處掠過,微微一頓,旋即放步行來。
吳子矜心起感應,擱箸抬頭,那漢子已行近前,躬身道:“這位是吳子矜吳公子麼?”眾人不禁心中一驚,紛紛抬起頭來。那漢子道:“諸位英雄遠來是客,我家主人具帖延請,為各位接風洗塵,還望莫要推辭。”言畢將一紙請柬奉上。
吳子矜麵『色』變幻不定,身側石凝霜舉手接過。她手上戴有天蠶絲手套,不懼信上塗毒,當下展開,但見信箋之上寥寥數語:“諸公駕臨,皇宮接風,萬勿推辭,知名不具。”字跡娟秀,筆鋒之中卻獨有一股飄逸之氣。石凝霜麵『色』微變,道:“這是本門手法。”吳子矜心中暗驚,道:“文儀,原來你祖『奶』『奶』已經知曉了我等行蹤。”李文儀訝道:“咦,我可未曾去見她,她怎麼知道?難道是那守城士卒通風報信?哼!回頭找他算帳!”
吳子矜緩緩搖頭,道:“那倒不見得。”眾人心下雪亮,這李秋水權傾西夏,又與一品堂關係密切,這靈州城可謂她的老巢,耳目遍布自是尋常。眾人早知此行極是危險,早已做好了被發覺的準備,何況李文儀與眾人在一處,這李秋水斷然不可能無視這位金枝玉葉而遽下毒手。
石凝霜道:“不知柬約何時?”那漢子道:“今夜戌時,我家主人在宮中恭候大駕。”言畢施禮退去。吳子矜立起身來,抱拳道:“吳子矜思慮不周,令諸位身陷險境,今夜還請諸位便在城外接應,我與凝霜二人前往赴宴。”
吳長風聞言笑道:“接應?幫主怕是要孤身犯險罷?那可不成,我老吳第一個不答應,要去便一起去。”蕭峰亦道:“二弟,何必長他人誌氣?我蕭某自持一身本領,這西夏皇宮麼,闖個來回也並非什麼難事。”他目光轉向阿朱,不及說話,阿朱已道:“夫『婦』同心,你去,我自然去。”
烏老大道:“吳兄弟,你此行本便是為了解除我等‘生死符’,我老烏可不能不奉陪。”安洞主略一沉『吟』,道:“我也去。”刹那間,眾人竟是無一人置身事外。
吳子矜麵顯為難之『色』,正待再說,石凝霜已是微笑道:“吳大哥,大家都是義薄雲天的漢子,你不必再勸了,眼下我等還是商議個妥當的法子才是。”
算來此時不過午時,時辰尚早,眾人便在酒樓上商討對策。眾人之中,除了安洞主少言、吳長風粗豪外,皆是足智多謀之人,集思廣益,力圖周全。
眾人議定,由吳長風、阿朱聯絡城中暗伏丐幫弟子在皇城外接應,烏老大、安洞主在宮門外接應,其餘幾人則一並入宮。入宮之人若吳子矜、石凝霜、蕭峰等,皆是武藝高強之輩,孤身犯險自是當仁不讓;宮外兩路接應卻肩負著事成之後是否可以全身而退的重責,是以擔子亦是不輕。故而吳長風、阿朱雖是未能入宮,卻也並無疑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