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文是弱者的思考(自序)
說雜文是思想者的文字,勇敢者的匕首和投槍,我還是喜歡說雜文是弱者的思考或呐喊。
所以這樣說,不過是我對自己寫作雜文以來的一個冷靜觀照罷。
真的,雜文是思考呐喊亦或諷刺都容易接受,但我把定語設置為“弱者的”可能就不會盡然,但在我所能目擊到的許多寫雜文的作者中,相對都還是社會弱者多。當然,這些人肯定都不會是社會生活中某一個層麵的絕對弱人,但也絕不會是那種社會地位令人仰望或炙手可熱的那種達人,有地位和體麵的那種強人,他們原是不需要思考或呐喊的,舒服和快樂都滿檔地消費不完,哪有時間叫自己老大不快地去“唧唧歪歪”出什麼雜感呢?
社會弱者與社會強勢者相比較,唯一可以使弱者逞強之處,就是弱者對“社會遊戲規則”諸如走偏、犯規呀等等的敏感性比強勢者要強,或者說要反應的強烈。因為有落差,自然就有瀑聲,不平則鳴,不僅是自然現象,也是社會存在。
說到弱者的敏感性我好有一比:你知道風琴或者口琴裏麵哪個發聲的簧片嗎?那簧片薄的稍微給點氣流就會怦然做聲,哪個簧片薄,哪個反應就靈敏,反之,稍厚的,沒有足夠的氣流鼓動是發不出聲來的。所以我說凡社會那些個“薄簧片”——弱者,一旦社會有些個“風吹草動”的,最先反應的就是這些個弱者,他們感在身受,說好,有多好,說不好,有多不好,說怎樣好,怎樣不好,他們都能較為敏感地反映出來,或呼籲呐喊、或義憤抨擊,等等,於是就有了許許多多的“唧唧歪歪”和雜感,變成文字的就叫成了“雜文”!
雜文作為一種社會的聲音從未停止過自己的發聲。
而正是這些雜文的出現,恰恰填補了我們好多“厚簧片”缺失的敏感,缺失的洞察力,缺失的思想。
雜文,特別是一讀引你怦然心動和共鳴的好的雜文,往往會豐富我們的人生經驗。好雜文在我們的思想較為單薄、知識較為蒼白、認識較為膚淺的情況下,會引導我們從問題的表層走進問題的本質,從事物的現在發現事物的將來。雜文在很多時候正如一位雜文家所說:我們沒有看破的陰謀,我們沒有識破的花招,一切謊言和欺騙,都被一筆筆戳穿。
我時常感念我的“悲秋”老老鄉宋玉先生,他雖然以辭賦稱名,但在雜文寫作上劉勰在《文心雕龍》的《雜文》篇目中首先提到“宋玉含才,頗亦負俗,始造對問,以申其誌,放懷寥廓,氣實使文”讚美宋玉,宋玉在劉勰心目中有極重要的地位和崇高的評價。如果沒有他的正直和責任感,我們如何在他所有傳下來的詞賦作品中,去領略和傾聽他在辭賦中耿耿赤誠的“諷諫”和勸諫權勢者的傳世遺響?他雖然不能像屈原那樣犯顏直諫,但他通過一而貫之的曲筆諷諫,切切實實做到了他個人良心所能做到的一切。他用自己的作為,讓我們看到一個真實的宋玉,一個有血有肉有骨頭和骨格的愛國知識分子形象。可歎的是我們某些現代“禦用文人”說他“沒骨氣”,然而時間是檢驗是非、真理與謬誤的唯一裁判,是時間把“禦用文人”的評價回贈了他自己,很有戲劇性。
我的雜文,是我這個簧片在這個社會音階上對社會“氣流”的感受和發聲。不一定招人待見,但我保證不是無病呻吟。
思想積累的厚度,自然要決定發聲的高度。我聲多高,與我心同高同遠的山和水都能聽得見。
因為我是從山的腳下一步一步向著自己的絕對高度走來的,與抬腳就走在我的高度之上的人,我們永遠沒有相同的高度和視覺。
我人很簡單,故此,文字自然也簡單粗坯淺陋,但因為都是自己的東西,當我哪天的創作激情不再之時,於是就倏地想到要在自己這些年播種的一畝三分地裏挑挑揀揀,晾曬出這麼些“唧唧歪歪”的東西,能“文以載道”地融入時代,聊盡社會教化綿力,不求青史書名,隻求以文會友,瓜棚柳下幾席話,小巷陋室一壺茶,讓心有自己的家園,心與心有厚道的鄰居,讓我的心從此不再孤獨,足矣!
是為序。
作者
2012年9月12日於本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