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墨心疆——張全國散文選集自序
星星還在眨著疲憊的眼睛,我已從沉睡中醒來,窗外又是那片孤月的清輝,又是夜蟲們不時和不絕的動靜我都已習慣,包括我早操般的一而慣之的早起寫作。
在一片誕生過《楚辭》大家宋玉和蘊育過楚文化文明的荊楚大地上,我在公元一九五六年古曆二月十八日來到了這個世界。
還是孩子時,我就受家裏特別是老屋爺早起做事的影響,已習慣於起早活動或幹活了,那年我記得到我的老家湖北宜城官堰的竹園子,老屋的爺就是淩晨3點鍾起來挑糞或澆水到一兩裏開外的自家菜地裏幹活,我那天是在老屋爺腳頭躺下的,記得清晨要小解外出,原想讓老屋爺陪我出去的,於是醒來就摸老屋爺的腿,沒料腿沒了,再往裏摸,連老屋爺都沒有了,於是我大聲嚷道“爺沒了!”老屋奶奶在另一個屋裏陪我大叔家妹妹在睡,奶奶像沒睡著似傳過話來說“爺上菜地挑糞澆水去了!”從此我明白了老屋爺家為什麼有吃不完的菜,什麼叫勤奮!
早起寫作我是根據自己生物鍾的舒適度確定的一個練筆時間,隻是覺得頭一天忙忙叨叨,到了下晚時間頭腦昏昏沉沉的,弄啥都弄不到好處去,相對說,覺睡足了,清晨相對寧靜,絕少幹擾,頭腦清晰了,精神頭足,寫起來還快當,還很少出次品,為此,我在現在上班的遼寧本溪南芬區委工作了十年,先後侍候三任書記,在市林業局主辦了五年《本溪綠報》,特別是每當起草一份重要文稿一直是保持著這樣的工作方式和工作時間,習慣罷。
我的文學愛好,主要是我的母親和舅舅的影響。特別是我的母親,從小叫我識字,教我《增廣賢文》使我受益匪淺,在小學、中學,我寫的作文常常掛在學習園地展示,給了我極大的鼓勵和鞭策。在中學特別是高中,我所以能保持較好的寫作熱情,主要還得益於一位從襄陽城裏下放到我們村的智者——毛慧民大叔,大叔為人正直,襟懷坦白,上知天文,下識地理,可以說學富五車,那時我隻要星期天從長崗高中回到家,家的老榆樹下一方青磚小院子,一定有一張父親的老朋友南漳縣山裏的李長城送來的一張核桃木飯桌擺在麵上,還有母親陪嫁來的一個彩畫牡丹細瓷茶壺,裏麵有父親的粗茶葉泡的開水,一次可以倒好幾杯濃濃的茶,且必有一杯是毛大叔的,父親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打下這個茶場子,就是要聽聽毛大叔的“古”和“今”。現在想來,真是覺得受益多多。應該說是我人生的一個偏得。
母親生來對文字的崇拜和敬畏,使我自小就對文字有一種神聖感,母親敬重讀書人,所以母親的“文心”隻作“雕龍”觀。正是這樣的背景,我從小就對文字奉若神明,我小學、中學和高中的課本包括我讀過的書和作業都基本一本不少地堆放在自家的天棚之上。直到我當兵輾轉到東北成家,母親去世,我的侄兒一次性全部賣給了收破爛的。當然,我凡在部隊用可憐的每月6元錢買的中外名著,我都先期打包發送到了東北,算是躲過了被打成紙漿的危險。
我對文字的敬畏不隻是印刷品,凡人給我寫的信件我一般都能保存完好,記得我小時候特別喜歡讀書的文清表叔,當年我在部隊時給我寫過兩封信,那信裏懷才不遇,十分的情感糾結,寫得頗有“離騷”的感覺,可當我回信還沒發出之時,突然噩耗傳來,他在為自己第二個愛女請滿月客回來的路上不幸車禍遇難,那年他三十六七歲吧,就是這封“絕筆”,我在部隊移防了好幾個省份,我仍把它保管了25年,那年我從東北探家回去我像捧著一根“金條”似地特意轉給了已長大成人的二女兒時,我發現她們沒有什麼喜出望外或感動之情,相反倒是很淡然和不在意,我心裏話“這可是你爸爸唯一留在這個世上一件紀念珍品啊!”可是在整個過程中,我們之間那種代溝感覺,使我甚至很後悔把那信給了她們,就那種毫不在意勁兒,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封信可能不複在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