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倫敦的春天總是來得很早。
當國內北方春寒料峭,還不時經受著沙塵暴侵襲時,英倫三島上早已春滿大地,微風和煦。
不同的是,昏暗的錄音室內,常年不見陽光。幾個看起來三五大粗的西方男人正坐在大屏幕下方,眼神全聚精會神的看著屏幕。獨獨隻有為首坐著的華裔女子,緊閉雙目,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過了兩分鍾,秦勤按了暫停鍵,指著大屏幕上的畫麵,“重新給我看一遍。”
“老大,我們都看了八遍了,你不如直接說吧!”坐在秦勤一邊的井川哭喪著臉說。
“人家入行三個月都知道問題出在哪了,而你呢,入行一年多了,還蠢得跟頭豬一樣。”這話秦勤用的是中文,也隻有井川聽得懂。沒一會她冷笑了一下,隨後轉頭用英文問:“你們呢?”
“Qin,我覺得這個打鬥場麵的音效已經是做得非常完美了。”一會一個意大利小帥哥開口。
“完美?我指的不是這個打鬥場麵的音效。”秦勤動手把畫麵往前調,在打鬥之前。“這裏……”
“這裏有什麼問題啊老大,求你別再折磨我了。”井川年輕氣盛,可沒那種耐心。
“男主角住的是汽車旅館,當他掀開酒店窗簾開窗探望情況的時候,為什麼沒有加音效進去?就這樣過去?這是夜晚,難道開窗不應該有點屬於夜晚的獨特聲音嗎?”秦勤一下子就指出了關鍵所在。
“屬於夜晚的獨特聲音?”井川呢喃了一句,忽然恍然大悟了起來,“我知道了,夜晚的聲音,汽笛,或者警車的鳴笛,醉漢的嚷嚷聲……”
秦勤打了個響指,隨後起身拿過外套,“你們分兩組人,晚上的時候出去錄音回來,兩組的聲音做對比,剪輯。最後誰的最合適就加入電影中。”
“老大,電影後天就收尾完工了,你這是要外出嗎?”井川看到秦勤穿上外套,一副要外出的樣子。
也難怪他會問這個問題,秦勤一向是工作狂,每次臨近電影結尾要收工的她都會奴役大家瘋狂熬夜加班,她自己自然也不會例外。而這次這樣情況還是第一次。
“有點事。”她是老大,自然不需要跟自己的助理說明自己的一切行動。
“是去買紀念品嗎?聽說你過幾天要回國了。”井川在秦勤手底下工作了一年多,雖然說是助理,可也算得上是秦勤的半個徒弟。
“你們好好收尾吧!”說完秦勤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直接離開了錄音室。
看到秦勤一離開,幾位音效工作人員就七嘴八舌的討論了起來。
“據說Qin能聽出風吹的方向?”一個爆炸頭的法國男人說著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發現自己似乎快一個星期的都沒洗過頭了,發根油膩膩的。
不過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同一個錄音室工作的人員似乎都差不多呢。
“這有什麼,上回和她錄下雪聲,她竟然還能分辨出大雪還是鵝毛小雪的聲音呢……”
井川這下特驕傲了,“那是,我老大雖然貴為女子,可那耳朵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有一次我和她去唐人街的餐館吃飯,聽大廚炒菜她都能聽出對方用什麼材質的鍋炒菜……”
離開錄音室之後秦勤就打車前往了倫敦最大的百貨商場,正如井川所說,她是去購買紀念品的,因為過兩天這部電影的後期音效一完成,試映過後,她就要回國了。
自從音大畢業之後,她這一出國就是四年。
四年時間裏,她從一個電影錄音師成為了一個在歐洲小有名氣的電影音效導演(又叫音響導演)。看似僥幸的成功,其中花了多少汗水,隻有她自己知道。
買完紀念品,她返回住宿酒店的出租車上接到了師兄蕭斯文的電話。
“聽說過些天你姥姥八十大壽,你要回國了。”蕭斯文的聲音如同他的名字那般,斯文爽朗,讓人一聽就覺得很幹淨的感覺。
別看名字如此斯文,可實則是“斯文敗類”。
“是啊!還要勞煩你這位電影製作人給我賞口飯吃呢!”秦勤笑哈哈的說。
蕭斯文是她音大的師兄,比她高兩屆,不過兩人同是當時導師最得意的門生。說起來這位師兄還挺有本事的,畢業沒多久就自己開了一家錄音工作室,後來在影視圈名氣也不小,慢慢的他就越做越大,從單單的影視音效製作到了電影製品人的位置,據說是混得風生水起。
“你可是我師妹,我還能不賞你口飯?你看你這話說的。不過你回國實在是太好了,我這錄音室正缺像你這樣的大腕呢!”這些年蕭斯文混影視圈,那交際手腕可謂是一套一套的。
“大腕,這稱號我可不敢當。你別想著套路我。”秦勤可不受他戴高帽的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