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詠秋帶著擔憂在馬上扭身過來瞧他時,孫青是看到的。不過看到歸看到,他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頓與怠慢。使了個巧勁就著對方的刀劈到持刀那家夥的脖頸間時,鮮血噴濺的瞬間,還沒離遠的白詠秋,驚得目瞪口呆的表情頓時烙入了孫青的心底。他心口一疼,奪刀就開了殺戒,好像在這場殺戮之中才能讓他重新平靜下來般。
回過神時,地上如被鮮血衝刷般,碎屍一地,早就數不出當時共來了多少人。
孫青埋頭看著沾身上的血,心情異常煩悶的丟下刀,重歎了一聲離開瑤鄉鎮的鎮門,有些盲目的朝著前走。
他不知道要去哪兒,也可以說,他不知道她還能不能一如既往的對著他露出無防備的笑容。隻怕她被嚇著了吧,縱是膽子再大的女子,她也終歸隻是個女子……
此刻心事重重的孫青並沒注意,他才走不久,匪頭和一青年男子到了鎮門前,看到一地的碎屍,如地獄般的場景驚得匪頭直哆嗦。
那青年沉著臉,暗想,難怪白小姐是有恃無恐,有這麼個高手在身邊,倒是他算掉了一著。
話說孫青,他是惴惴不安並心情沉重的順著路走著,卻因心裏沒底,越走越生出逃離之念。之前來的時候他是看清了路的,知道前麵有條不知通哪兒的岔道,他不由暗想,要不然他也別回青山鎮了,不如……
後麵的內容還沒浮出腦間,前方隱隱可見兩人一馬,熟悉得不用看清麵容的身影,讓孫青的呼吸緊滯。
是她……她在這裏等,是猜到了他會有離去的念頭麼?有種說不清的情愫閃過心間,孫青的步子緩了下來。
“小妹怎麼非得在這裏休息?”白詠禾看了眼分岔的路口,說道:“是不識路了麼?二哥知道要怎麼走。”
白詠秋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目光仍然留在來路,心不在焉地答道:“秋兒知道路,二哥別急,再歇會兒。”她總覺得要是不在這裏等孫青,可能她就再也見不著他了一樣。她當時驚訝的表情一定傷到他了吧,她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人死的場麵,她幹嘛就要露出那種受驚的表情呢?
白詠秋暗責。
看到她垂下眼瞼時,眸底的後悔之色,白詠禾頓時了然。
白詠秋說休息,白詠禾疼妹妹就沒多問的在這岔路口前停了馬,然而這一休息卻休息得奇怪。那翹首的模樣分明就像是要等誰般。之前他家小妹雖沒說清原因,白詠禾也一時沒猜到,但她這時這麼明顯的舉動,便是在無形中提醒了白詠禾。
他轉了轉瞳仁,唇邊浮出戲謔的淺笑,好像是找到挑撥的機會般,有點小人的靠到白詠秋的身邊,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原來小妹對他也並非沒感情嘛……沒關係,小妹要真是喜歡孫青,二哥自然會替小妹做主,保準爹爹會同意解了沈家的婚事,讓小妹和他有情人成眷屬。”他如魔鬼的耳語般,壓低的聲音十分蠱惑。
說她聽了她家二哥的話沒亂想,那絕對是騙人的。畢竟她和孫青單獨相處的日子裏,他對她是如何,她心裏是非常清楚的。
白詠秋的呼吸亂了一拍,緩緩斜向白詠禾的瞳仁裏帶著動搖。她朱色的雙唇微微的張了張,正猶豫要說點什麼之時,餘光裏瞄到那道她正翹首等待的身影。
那是孫青。
這麼一打岔,白詠秋頓時恢複了常色,末了不悅地噘了嘴,說道:“二哥別胡說了,你就不能消停一會兒麼?”說著理著裙擺站了起來,衝著走得有些猶豫的孫青用力的揮手,喊道:“孫青,快點,就等你呢!”
喊聲裏沒有害怕,沒有恐懼,更沒有刻意偽裝的親切,隻是很平常很隨意的招呼,讓孫青如釋重負的籲了口氣。
這一刻,他想哭,準確的說,就在白詠秋衝他揮手的時候,他的眼眶就已經潤了。她本就特別不是麼,怎麼會如尋常的女子一般呢?
深吸一口氣,壓下複雜到鼻酸的情緒,孫青展了輕功到白詠秋和白詠禾的跟前。
“哇,你這是大開了殺戒怎麼的?混身的血!”白詠禾似乎神經粗糙的嚷嚷著調侃了一句,說話間卻是在偷瞄白詠秋,似乎在擔心他家寶貝的小妹被孫青這身血給嚇著。
他這一瞄頓時明白,他是白擔心了。
白詠秋的臉上非但沒有懼意,反而還很高興,高興到幾乎是炫耀般地說道:“秋兒就說孫青厲害,二哥可信了?”問過白詠禾,不等得到明確的答案,她突然蹙了眉,說道:“糟了,隻有一匹馬,三個人怎麼走?”
孫青雖是知道了白詠秋不會用異樣的眼光去看他,但惴惴不安的心情卻未真正的平複下來。在看她突然的嚴肅,他不由的生出幾分緊張,隨後聽了她的問題,他這才暗籲了口氣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