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灰褐色的鳥,將木雁融化成的木屑啄食得幹幹淨淨。
葉楓雖然有種把它煮了吃了的衝動,但惱怒之餘,卻也覺得奇怪,他微微轉了轉頭,朝身後問道:“順水,這鳥怎麼會吃木頭?”
順水搖了搖頭,答道:“它吃的不是木屑,應該是食了木屑上殘餘黑蛟唾液吧。”
“原來如此!”
葉楓原以為那隻和岩燕不同的灰鳥,會就此揚長而去,但是那鳥卻張開尖嘴,抓立在護腕上,並朝著葉楓嘰嘰叫喚起來。叫聲清脆祥和,不亞於百靈鳥的悅耳歌聲。不過即便叫得再好聽,也難消葉楓對它的惡感。他甩了甩左手,憎惡地將灰鳥趕走。
現在,整個火山口的溫度驟降。按照慣例,岩漿剛剛冷卻,理應是仍存高溫才對,但此刻眾人試著踩在岩漿上,也並未因此而覺得燙腳。想必,黑蛟方才的寒冰術,對岩漿的冷卻十分徹底。
冷固下來的岩漿,被稱為岩漿岩,其中最著名的一種,就是花崗石。
斑斑點點的花崗石,平鋪著火山口鍋底,看起來十分典雅,猶如一座殿堂新砌成的豪華地板。這讓整個高地的周圍,看著又別有一番風貌。
眾人都開始踏著花崗岩,來到堵死的牆壁之下,四處探尋新的出口,高地上,便隻剩下葉楓一人。
他蹲在已經不再動彈的黑蛟麵前,望著它身上漸漸燃起的藍色怪火,出奇地發呆。不一會,葉楓聽到申公策聲音從背後傳來:“葉兄如此傷感,莫非你這副護腕,對你十分重要?”
葉楓蹙了蹙眉,揪了揪眉心,轉過頭來:“申公兄,倘若回憶隻是讓人麻痹和痛苦,那要回憶做什麼呢?”
“回憶本身,並不會讓人覺得痛楚,而是回憶與現實的反差對比,讓人歎息感慨罷了。”申公策負手,望天而語。
“說得好!”葉楓點了點頭,站起身,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
申公策轉頭四望,隻見周邊別無他人,便輕聲道:“葉兄,我覺得這黑蛟似乎是有話對你說。可惜它大限已至,你我都無法再領會它的深意了。”
說著,申公策盯著死去的黑蛟,感歎一聲。
“有話對我說?”葉楓不解地望著黑蛟……
在五六丈之上的縫罅邊上,晝棘凝視著那黑蛟身上燃燒的幽幽藍火,雖然他已鎮定地掩飾著內心的驚駭,但眼神中帶有的某種懼意,還是被青狼的青眼所撲捉。
青狼看著那股藍色火焰,心想道:“藍色的火?究竟是什麼?就連他都會對此感到畏怯?”
這時,隻聽晝棘命令道:“青狼,把他們拉上來!”
青狼應了一聲是,將靈氣運行在手掌心內,隨即從他的手掌內,長出一條粗藤。這種粗藤在第二關試煉時,充當過搭往砥礪峰的天索,結實而牢固。
當粗漸漸延伸到底下來時,葉楓等人聽到青狼在上方高喊道:“你們上來吧。”
所有在四壁尋找出路之人,聽到喊叫後,便回到高地之上。
葉楓握著青狼提供的粗藤,對眾人道:“一個個來,我先上去看看。”
說著,他以十步奪的身法,輕輕鬆鬆握著樹藤,如靈猴般順藤而上。
當葉楓漸漸靠近洞頂,這才發覺眾高階修羅所立的平台,並不是真正的火山頂部。
如果以他們所處的縫罅為界,其下是火山口底部;其上,竟然仍是四麵環山。在晝棘、青狼他們所站的位置,不過是最凹處的山穀。山穀的最頂端,高聳入雲,幾乎望不到盡頭,少說也有數百丈之高。
整個山勢,如同‘桶’狀,由一條石道,蜿蜒銜接,似盤龍般從山穀盤旋而上,聳入雲天,氣勢非凡。
見到這一切,葉楓雖然有股撥雲見日的痛快,視野也隨著身體的上移,而變得越發空曠。但是,葉楓很快便覺得十分壓抑,似乎像是爬地獄一般,爬上一層,還有一層。假如,他順著這座被掏空的山,繼續往上爬,會不會發現山顛之上仍然被大山包圍著呢?
等他能平視眾修羅的腳板時,葉楓抬頭仰望,他發現各種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有青狼的深沉,晝棘的傲然,睚眥的俯視,奎婁的輕笑,還有婉娩的麵無表情。
“……”
仰望?
葉楓覺得不該去仰望這些牛.鬼.蛇.神,此刻,他的內心燃起一股莫名的戾氣。被人俯視的滋味,比這座葫蘆形狀的山峰還要叫他不適。這不是畏懼,這是深刻的憎惡,盡管他和這些人,並無多深的仇恨,仍然感知到身體內的血液和神經都傳導著深切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