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再上班時就到了保衛處報道,胡處長就讓順子掃雪去。本來是三個人的活,順子一來,就順子一人幹了。順子先把雪用鍬堆起來再用車運走。順子整整幹了一天,累得是腰酸腿疼的。第二天他還是掃雪,掃南門廣場上的雪,他進進出出的往外運雪,老孫一句話都沒和他說,順子這個氣啊,心想這工廠裏人真勢力啊。順子一連掃了四天的雪,第五天的下午,胡處長把順子叫進來說:“廠裏對你的處理決定下來了,這個事呢上麵不想深查了,雖然東西不是你偷的,但作為一名門衛你的行為也觸犯了廠規,廠子決定把你除名。因為你是在試用期,所以也不用什麼程序,辦什麼手續。你從上個月開支到今天,一共是二十五天,會按天給你工資的。小王啊,廠子沒扣你錢就不錯了,我現在開個條,你簽個字就可以去財會領錢了。”順子對這樣的結果早有預料,他倒是很平靜,點點頭,在胡處長開的條上簽了字。
順子特意從北門出去的,見吳鶴坐在屋裏打了個招呼,吳鶴趕緊出屋問:“是不是離開了?”順子笑了笑,點點頭。吳鶴臉上帶著歉意說:“小王,對不起!我沒能幫你說什麼話。”順子說:“你說了也是白說,還得連累你,這事隻能爛在肚子裏了。”吳鶴說:“對你的處罰通知都貼在廠門口,這事牽連了好幾個人呢。生產部的宋部長,還有庫房的兩個保管員都被處罰了。最慘的就是那個宋部長了,他被弄到車間裏幹活去了,聽說他也要不幹了,已經寫了離廠報告。”順子很是驚愕,想不到這麼多人牽扯在內。吳鶴又說:“我知道你也是通過熟人進來的,等這陣風過去了,你再找那人,花點錢再進來。”順子很灰心地說:“這工廠太讓人寒心,不來了。”吳鶴笑笑沒說什麼,他看著順子背影心裏有些惋惜“唉,這個笨蛋啊!”吳鶴心裏給順子總結了這麼一句。
雪後的天空晴朗得很,陽光照著白雪,讓人看上去有些刺眼。順子雖說不喜歡這個工作,可不想是被人這麼給趕出來的,他感覺很是窩囊,心裏罵著“這他媽也太來氣了,這城裏的工廠真不好混啊!回去怎麼跟紅杏說啊。”他越想越煩悶,找了小酒館喝起了悶酒。
順子直喝到晚上才往回走,他有些醉了,騎不動車了,強推著車到了家,開始砸門。紅杏以為這些天廠裏沒說什麼,這事過去了呢。她見順子今天沒回來以為上夜班了,剛把孩子哄睡了,就聽見砸門聲。紅杏怕把孩子驚醒,趕忙下地,生氣地問:“是誰啊,這麼敲門?”
“我,順子”順子喝的說話都變了音。紅杏仔細地辨別一下聲音,確定是順子,開了門。她隻感一股酒氣鋪麵而來,知道順子喝酒了,而且喝的可不少。她厲聲說:“你幹嘛,想死呀!那麼大聲砸門,這怎麼又喝成這樣了呢,廠裏的事怎麼樣了。”紅杏在判斷順子喝的是喜酒還倒黴酒。順子喝得直發蒙,聽到紅杏提廠子,心裏一股氣衝了上來,喊道:“還他媽什麼廠子啊,我被開除了!”紅杏一呆,心好像被大錘很砸了下。她愣了一分鍾後,像一頭被激怒的母獅衝著順子吼道:“被開除了你還有心喝酒?你就會喝酒,遇到事你從不多想想,你幹嘛要抱那箱啤酒?”順子也急了:“你以為我愛抱啊!人家他媽是廠子老總的女婿,讓我幹活我他媽能不幹嗎!”紅杏又提高了聲音:“你幹活就不會用腦子!進那個廠子容易嗎,還不到半年呢就被人家給弄出來了,你說,你還能幹什麼!”紅杏的話很是傷了順子的自尊心。
順子咆哮道:“我壓根就不樂意去那個破工廠!都是為了你,整天受那幫兔崽子的氣,到頭來還沒落下好!這真他媽窩囊死了!”紅杏也氣到了極點:“你一個大老爺們受點氣就挺不住了?還總說要幹什麼大事呢。我看你一點真能耐也沒有,就會喝那些馬尿回家跟老婆耍酒瘋!”順子喝酒本來臉就白,聽紅杏的話臉色變得更加慘白,兩隻眼睛往外噴著火,他憤怒到了極點,抬手就要打紅杏。可他在揮手的瞬間,孩子被吵醒了,哭了起來,順子的手停在空中。紅杏見順子要打她,本能地往後躲,不想絆到了小凳子上,普通一聲摔倒在地上。她雖然摔的痛,可聽到了孩子的哭聲,指著順子眼淚流了出來,說:“你要打我,幹脆你連兒子一起打吧!”說著她不顧疼痛爬起來進屋看孩子去了。順子在紅杏倒地的瞬間,酒醒了一大半,意識到自己不該打人,可紅杏的話依然在他的耳邊回蕩,他轉身摔門而去。
順子跑下樓,沿著那條小商業街漫無目的地走著。此刻雖然是冬季了,刮著北風,可這街上還是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順子看著與他擦肩而過的人的臉上帶著些許的笑容,他心裏這個煩啊,加快腳步來到大馬路上,人少了許多。順子坐在了馬路牙子上,心亂如麻。“自從認識紅杏到結婚,直到今上午,都沒跟紅杏吵過架,而剛才竟然要打紅杏,自己難道剛才瘋了嗎,還是紅杏的話太傷人了?他想著這進城一年多的事,也不怪紅杏生氣。自己沒掙到什麼錢不說,還弄了一塊假骨頭在身上,唉!”順子想到這歎了一聲,放眼前麵昏黃的路燈,他感覺自己的未來也是渺茫。“這又沒生活來源了,老婆孩子怎麼辦啊!”順子使勁地揉了揉腦袋,然後狠怕了一下馬路牙子,他心裏那股不服輸的勁又上來了。“不能就這樣讓紅杏瞧不起,不能讓老婆孩子餓著了,自己總能找到掙錢的路!”順子又感到信心百倍了,他不想和紅杏吵架的事了,想自己能幹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