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場外,正對大門的一米處,陳安之正坐在一張白色歐式椅上。他穿一套灰色西服,悠閑地閉著眼睛,等待著會場激動人心的倒數三、二、一。幾個保安神情緊張地圍成一圈,保護在他周圍。然後大門徐徐打開,他站起來,迅速邁開步子。保安們手拉手組成一個圓形保護圈,在全場的尖叫聲、雷鳴般的掌聲,以及從四麵八方伸過來的手臂中,陳安之登上舞台。
“到底是我激勵你們,還是你們激勵我!”他說了第一句話,“我在中國演講10年,從來沒見過這麼熱情的觀眾。”
隨著人群的騷動,音樂聲驟然加大。舞台上,陳安之搖擺著身軀跳舞。像他在任何時候呈現給大家的形象一樣,他抬起右手,食指指向天空。NO.1。隨後,他從舞台邊的終身弟子中,拉出一個人來。我認出他是靳開雲。陳安之一個手勢示意大家安靜,全場立即鴉雀無聲。
“這是我的大弟子。”陳安之轉頭問,“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兩年前,我借了7萬塊,第一個報名成為終身弟子。”靳開雲說,“現在,我在上海住一棟別墅。”
瘋狂地鼓掌。
“前不久他跟我去了斐濟島,你對安東尼的小島有什麼感覺?”
“太棒了!”靳開雲大聲吼道,“不可思議!”
陳安之在舞台上走了一圈。“所以陳老師的成功是必然的。”他笑容滿麵地說,“不是我厲害,是我老師太厲害。”
人群裏一聲刺耳的尖叫。我聽出那是李穎。她站在中間第四排,正瘋狂地鼓掌拍手。衣服被後麵座位上的人拉扯,不過她不在乎。她麵若桃花,頭發在劇烈的抖動中已經飄散開來。我看不見一絲發愁的影子。沒有眼淚。燦爛的笑容隻對準舞台上的那個人。
8
晚上6點半,陳安之終於走進辦公室。會場太熱,他不得不換下已經打濕的第一套西服。和那個擁擠悶熱的會場相比,這裏安靜涼爽,100多平米的空間隻有我們幾個人。
房間幾乎是空的,正中央擺著一圈白色皮沙發,一張巨大的辦公桌橫置在屋子北側,桌麵空空如也。南麵的牆壁上,營造出一個小巧的瀑布裝置,麵前是一張台球桌。他兩個朋友正旁若無人地玩著台球。但這個看似清淨幽雅的房間,卻被四麵鍍金的牆壁天花板,照耀得金碧輝煌。你甚至得花一段時間去適應這種強烈。
半個小時前,陳安之結束了這兩天最沸騰的一次演講。我站在大門處等候,很擔心他會直接離開現場。隨著尾聲的接近,我能感覺到人群的不安和緊張。他在舞台上喊道:“你們的成功是我的責任,但我陳安之的成功,全部都是你們給的。”我看見許多人都站到了座位上。最後,他大聲對著台下叫道,“請想成為我弟子的,站到舞台上來。”李穎第一個衝上去,站在陳安之旁邊尖叫了一下,然後迅速地被保安拉開,淹沒在興奮的人潮中。
“你注意到那個女孩了嗎?”我問他。
“是不是那個一直想衝上來的女人?”
“你會擔心她過於激動嗎?”
“有可能。”
“會怎樣?”
“適度的興奮是可以的。但不要過度。真正頂尖的人都是很低調很保守。”他停了一會兒,說,“不可能每個人都是瘋子。”
陳安之喝了一口斐濟礦泉水,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他戴著寶柏手表,係著40萬元一條的皮帶。心情好的時候,他喜歡包下一個場地打籃球。他在上海的別墅位於佘山。但他幾乎一年到頭住在酒店。每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演講,他會提醒自己留意這到底是什麼地方,以免說錯名字。他身材保持得非常好,精力旺盛。他在舞台上像個搖滾明星,但在這間安靜舒適的辦公室裏,陳安之就像你見到的任何人一樣。他說自己不是神——是的,他很正常。他不是瘋子。
但一牆之隔,走道上,男女老少已經排起了一條長龍,求見陳安之一麵。李穎鮮紅的身影排在第一個。但很快又被保安拉出了隊伍。
“還要見他?”我問。
“我一定要見。”她哭著說。
“可是你剛才上課已經見到他了。”
“但我沒有和他單獨說話的機會。”
“你想說什麼?”
“我不要和你說。”她轉頭不再理我。
一名保安走過來,讓李穎先等等。因為沒有錢報名成為弟子,她連排隊的資格也沒有。但也許還有機會,也許等人群散去,陳安之還有時間和她合個影。
“好的。好的。”像一個冷靜理智的回答,雖然帶著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