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下了十多天的暴雨沒有一點要停的意思,雖然已是5月間,天氣卻依舊陰冷。
麒麟村是大名府黃縣的一個偏遠小村,距縣城20公裏左右,一條小河從村邊蜿蜒而過。不過,連日的暴雨一下,小河變成了大河,為了避免河流決堤淹沒農田房屋,村裏的保正王明帶著村裏的青壯年不間斷的巡視著堤壩。
單薄的蓑衣和鬥笠完全無法遮擋暴雨的侵入,王明躲在臨時搭設的草棚下怔怔的望著漫天的雨幕,心裏想的卻是自己6歲的兒子。已經41多歲的王明一直子嗣艱難,雖然家境富裕,卻已經是三代單傳了,到了他這一輩,更是直到35歲才有了王貴這根獨苗。一直行善積德、修橋鋪路的王明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何一場大雨就讓王貴高燒不退,今早甚至陷入昏迷了呢,難道是祖墳的風水不好,或者是天要滅絕王家?若不是身為村裏的保正,而村頭河流又即將決堤,自己肯定要守著自己唯一的兒子。
“看!那口水缸裏似乎有人……”村民的大喊驚醒了陷入沉思的王明。
“快快快,跳進去,撈過來……”就在王明大呼小叫的組織救援的當口,早已有水性好的村民急忙跳進了河水,把水缸奮力推向了岸邊。
水缸裏是一位昏迷的婦人,懷抱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同樣昏迷不醒。由於風大雨急,水缸裏已經浸入的小半缸水,昏迷的婦人依舊緊緊的把男孩抱在懷裏,甚至用自己單薄的衣衫努力遮擋著風雨,一看就是落難的母子。
路邊的草棚中並沒有薑湯和熱水,把看護堤壩的任務交給自己的堂弟王元,王明一把抱起男孩就往自家奔去,後麵緊跟著抬著婦人的村民。
作為村裏唯一的富戶,王明家就在村子的最中央,是一座三進三出的大宅院。還沒進院子就碰到了給自家看門的王安。聽到氣喘籲籲的王安語無倫次的告訴自己昏迷了大半天的寶貝獨子王貴終於清醒了過來,王明趕緊把手裏抱著的小孩交給王安,一邊跑一邊交代王安給小孩母子燒點薑湯紅糖。
此刻,王明的家裏,剛剛清醒過來的王貴正依偎在母親王李氏的懷裏,一邊喝著苦澀的湯藥,一邊努力適應著周邊的一切。王貴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裏,他經曆了一個奇怪的世界,有奇怪的高樓大廈,也有名為火車汽車飛機的奇怪東西,更有內容無所不包的互聯網。在夢裏,王貴是一個農民的孩子,憑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學學習機械專業,然後又成為了一名公務員……。最重要的是,在夢裏,以前也有一個叫宋朝的時代,皇帝也是趙官家。或許是由於夢太真實了,王貴有點分不清夢與現實的區別,但是,已經在夢裏活過一世的王貴決定不和任何人提起自己這個奇怪的夢。
王明進門的時候,正看到王貴在小口的喝著湯藥,眼神也恢複了清明,而且似乎還多了一點成熟的感覺,完全不是早上出門時高燒昏迷的樣子。“貴兒,你還難受麼?”伴隨著王明略帶顫抖的欣喜。“父親,孩兒已經大好了”,王明不再虛弱的聲音讓王明欣喜若狂。
“看來棲霞寺的智真老和尚說的對,救人一命真的勝造七級浮屠,今天剛救了一對母子,自己的獨子就清醒了過來”,對虔誠信奉佛家輪回報應理論的王明來說,高興的隻記得磕頭感謝菩薩保佑了。
就在王明和夫人一邊忙著照看兒子王貴,一邊商量著準備三牲去棲霞寺還願感謝菩薩的時候,門房王安帶著獲救的母子走了進來。
“妾身嶽姚氏攜子嶽飛見過王員外,拜謝員外救命之恩!”
“什麼?嶽飛?”王明還沒有說話,病榻上的王貴先吃了一驚。6歲的王貴還沒有進入蒙學,對身處的年代也不是很清楚,隻是依稀的聽大人說起過大宋朝和趙官家。難道,這個小孩就是夢中世界那個大名鼎鼎的嶽飛?
見王明一家都在忙著照看生病的兒子,嶽姚氏和嶽飛隻是匆匆說了幾句感謝的話,就和官家王安一起休息去了。
嶽飛母子是去休息了,大病初愈的王貴卻不能平靜了。根據夢中的記憶,嶽飛出世也就意味著金國在十多年後即將南下,宋朝即將迎來曆史上最屈辱的時刻,汴京被破、皇帝被俘、整個長江以北陷入金兵的鐵蹄之下,然後整個宋朝就龜縮在南方苟延殘喘……。這樣一來,位於河北的大名府黃縣麒麟村自然難免戰亂。都說“亂世年代,人不如狗”,在夢中曾經身在紅旗下,長在改革中,學在大學中的王貴清楚的知道,金兵南下後,北方十室不存一,人口銳減七成。如果夢中的曆史屬實,那自己該怎麼辦?
王貴的沉思可嚇壞了在旁邊片刻不離的父母,一時之間,手忙腳亂,親親寶貝叫個不停,硬生生驚醒了正在籌劃未來大計的王貴。
看到父母著急的樣子,感受著濃濃的親情,已經在夢中活過一世的王貴隻剩下重重的感動。不管怎樣,活在當下才是最重要的,至於未來,還是想辦法帶著全家人躲過這場兵災,然後努力活的更好才是最重要的。當務之急,是讓這個從小虛弱多病的身體更加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