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族長順著甬道滑下,從高而陡的甬道直通底艙,一隻布滿尖利鐵刺的籠子,象猛獸張著大口,潛伏在盡頭。
每根欄杆皆有手臂粗,用珊瑚金加隕鐵鑄就。
當女族長和她的侍衛接二連三重重砸在籠中,觸動了頂上的機關,帶著利刺的頂蓋猛的合上。
籠身上篆刻的古樸符文閃出幽藍色的光芒,整個囚籠頓時渾然一體,成為禁魔結界。
與此同時在海底最深處,幽暗的海草密林中,有淡綠色的微光次第亮起。一尾黑影從密林中蜿蜒遊出,搖曳著向鐵籠靠近。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結界的幽光照出了它的真形——這是一隻鮫人:她有著曼妙的腰身,長長的尾鰭,那綠色微光居然是她手中的魚骨長戟上閃爍的磷光。
她先繞著囚籠遊了一圈,用長戟捅了捅女族長的腦袋,又扯過虎菜的胳膊,亮出滿口利齒狠狠的咬一口,品鑒血肉的味道。
滾燙新鮮的味道令她欣喜的一揚眉,耳後的腮裏噴出兩股帶氣泡的暗流。她幾乎是迫不及待的,丟開虎菜,去拉女族長,她感覺得到,這個應該更純粹也更強大。
女族長紋著一圈刺青的胳膊,線條彪悍利落,肌膚泛著蜜色的光澤,充滿彈性。
鮫人愛惜的摩挲了幾把,就像人類麵對美食一樣,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張開嘴,狠狠的咬了下去。
沒有臆想中的滿口鹹鮮!
那隻前一刻還軟綿綿在海水中半沉半浮的胳膊,忽然變得堅逾金鐵,硬生生的咯斷了它的半顆牙。
更可怕的是,籠中的女族長驀地睜開眼,觸到那森然的目光,還沒等鮫人吐出口中的斷牙,整個人就象脆嫩的漿果般炸裂開來,淡紅色的血肉漿,染得海水一片渾濁。
女族長吐出一口海水,冷然四顧,帶著薄繭的大手拂過麵前的障礙,隻聽“哢嚓”一聲,幽藍色的符文閃光驟然高亮,又忽而寂滅,傳說中牢不可破的珊瑚金符文囚籠應聲四分五裂。
“就這樣麼?”女族長嗤笑。
海水和寨子外麵的暗河水相比除了鹹些苦些更冷些外也沒多大區別。半沉半浮飄蕩在黑沉沉的海水中,她忽然覺得自己這些日子虛弱得毫無道理。
稍一沉吟,她一手拽著虎菜的衣襟,一手提著杉菜的後領,快速向頭頂的艙底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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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重的霧氣仍然籠罩著整個海域。黑珍珠號靜靜地泊在海麵。
“這邊這邊,有什麼東西在周圍,拿鉤子過來。”船舷邊巡邏的一名護衛忽然大聲喊,一邊把手中的鐵皮燈籠遠遠的探到船舷外麵去。
幾個水手拿了長柄鉤子奔了過來,就著燈光,他們用鉤子去夠水中那團載遊載沉的陰影。
水手們很快就把東西鉤了上來:那是頭血肉被啃食一空的滄龍上肢,珊瑚金鎖鏈還牢牢的係在它的脖頸上。
船下有異情!
更可怕的是滄龍遇襲,船上的人居然一無所知!
護衛隊長幾乎是小跑著去向貝福報告這一噩耗。剩下的人驚疑不定的站在舷邊,等待指令。
“水裏好像還有東西!”
舷下嘩啦水響一聲,水花中隱約一條大尾掠過。
“我眼花了嗎?”執燈的護衛努力把鐵皮燈籠探得更近,以期看得更清。
破浪之聲乍起,蒼白的手臂破開水麵拉住燈籠,使勁一拽,護衛措不及防,不由得撒手,耳邊隻聽船水手們此起彼伏驚恐的呼叫,整個人踉蹌著栽下船。
他砸進水中,又被大力提起,隔著模糊視線的海水努力望去:隻見自己那盞鐵皮燈籠,被折斷了長柄提在一個生物手中,昏黃的燈光映照著它腰腹間的鱗片、手臂上的魚鰭、和它神情猙獰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