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蘭堡:我們的故事不能忘(1 / 3)

伊斯蘭堡:我們的故事不能忘

飛機不斷下降飛行高度,最終降落在炎熱潮濕的平原上,浩瀚的印度河澆灌著這片土地,這是我們今早從吉爾吉特出發後不久就告別的那條河流。印度河貫穿流經巴基斯坦境內,從北部的中巴邊境一直到南部邊境的阿拉伯海。它東臨印度大沙漠,西邊環繞著興都庫什山脈。五千年前,印度河流域是世界四大文明之一的發源地。在我上學的時候,我們通常把它稱為“印度河穀文明”,以區別於同時代沿其他河流發展的文明,比如美索不達米亞的底格裏斯河和幼發拉底河,埃及的尼羅河,以及中國的黃河。如今,考古學家根據他們於 20世紀 20年代在拉合爾 a(Lahore)附近發現的古城哈拉帕(Harappa),更願意把“古印度文明”稱為“哈拉帕文化”。

哈拉帕文化由印度河泛濫平原上的幾個早期城市中心組成(如摩亨約 ·達羅)。這些城市中心得益於農業、畜牧業的革新以及對西去地中海、東至印度、東北可達中亞和中國的貿易路線的控製,使得其擁有的剩餘財富大量積累,哈拉帕文化迅速發展。可惜,哈拉

a 拉合爾,為巴基斯坦第二大城市,旁遮普省的省會。——編者注

俯瞰印度河

帕和摩亨約·達羅古城遺址不在我們的旅行日程中。我們來伊斯蘭堡

隻是為了借機返回我們此次絲綢旅行的啟程點,也就是香港。

不過我們至少已經走出大山,來到了城市— —伊斯蘭堡,這裏是巴基斯坦首都。1947年,巴基斯坦獨立之初定都南部城市——卡拉奇,即印度河注入阿拉伯海的地方。但是與印度分治以後穆斯林難民大量湧入卡拉奇,使得這個城市急劇膨脹,難以承受如此重負。由於住房短缺,公務人員隻得睡在城市公園的帳篷中。巴基斯坦政府的解決辦法就是在北部再建一個新首都,即在印度河流出大山、朝著麥加方向奔湧的地方。之所以在國家的北部重新選址,也與政府的軍事部門總部設在拉瓦爾品第 a(Rawalpindi)有關,而伊斯蘭堡距拉瓦爾品第隻有 15公裏。

伊斯蘭堡這個城市的總體規劃較好,市內寬敞的林蔭大道,感覺像是在西方國家的郊區。總之,就旅遊而言,這是個乏味的城市。而拉瓦爾品第擁擠、嘈雜,市中心有好多個多姿多彩的大巴紮,唯一的例外就是兵營。品第— —人們通常這樣稱呼它——最早就是以兵營為中心發展起來的。兵營是英國給次大陸留下的“禮物”之一。它建在城區外圍,主要由軍事基地中的行政勤務和宿營兩部分組成。19世紀 40年代,英國與錫克教徒開戰時期在拉瓦爾品第建立兵營,並把它建成其在亞洲最大的基地。英軍撤離後,巴基斯坦軍隊搬進去,拉瓦爾品第— —而不是伊斯蘭堡——成為巴基斯坦真正的權力中心,這一點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所以,我們自然要住在品第。

a 拉瓦爾品第,位於巴基斯坦東北部,現為武裝部隊總部所在地。——譯者注

我們取了行李,跳上出租車,沿著機場路駛進拉瓦爾品第市

區,轉上林蔭道,經過總統府,在外形莊重卻已沒落的弗拉什曼酒店(Flashman’s Hotel)登記住宿。一如既往,我們首先安排去往下一個目的地的交通問題,也就是去香港,然後回美國。我想家裏的花花草草應該早已枯萎,該買新的了。

我和芬恩去了酒店附近的幾家旅行社,他們都很願意賣給我們機票。但是沒有一家能訂到近期的票,隻能等到下周,可那時我估計會被老板炒魷魚了。突然,我想起我們在吉爾吉特的梧桐酒店看到過的一個廣告牌上寫著“提供頂級旅遊服務,無人能比錫塔拉旅行社(Sitara Travel) ”。於是我們試著聯係了錫塔拉旅行社。果然,這家旅行社幫我們訂到了別人無法訂到的機票。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它還從巴基斯坦航空公司包了一架波音 707飛機,把困在中國的巴基斯坦人運送回國,那個時候我們還在喀喇昆侖公路上穿越滑坡地帶。

機票到手後,我們開始進行下一項議程:冰鎮啤酒。我倆沿著馬路繼續前進,走進超豪華的、我們根本住不起的明珠大陸酒店(PearlContinental Hotel)的大堂詢問酒吧在何處。在那之前,我們一直靠中國白蘭地度日。其實我們在罕薩穀時就已經斷酒了。“對不起,先生,你們是在巴基斯坦。”酒店大堂接待員說道,“公共場所不能飲酒。回酒店自己房間裏喝吧。”對巴基斯坦人來說,飲用任何酒精飲料都是違法的,而外國人隻能在自己家裏或酒店房間裏私下飲酒。回到弗拉什曼酒店,有人指引我們到酒店的另一側,在那裏我們敲了敲窗戶,這時有人打開窗,要求查看護照。然後他請我們簽字登記並付款,我們就這樣買到 6瓶莫裏啤酒(Murree Beer)。我們總覺得自己在幹什麼違法的事,好像還在禁酒令時期 a。於是我們把啤酒裝在一個棕色的紙袋中返回房間,生怕別人看見我們拿的是啤酒。一進門,我們就趕緊拉上窗簾,接著打開兩瓶啤酒。酒瓶標簽上寫有“125年的精心釀造”。真不知道在一個飲酒違法的國家中,這樣的釀酒公司是如何生存這麼久的。我們並沒想太多,隻是為這家公司能生存下來感到高興而已。然後我們打開電視。我們看了一個叫《納什維爾奪標》的節目:一群英俊的土包子和大方的美女在納什維爾 b跑來跑去,希望自己在鄉村音樂大賽中撞大運。也就是這個節目,讓我對那些剛播出不久就遭停播的節目不再有半點狐疑了。

雖然我們已經訂到了飛香港的機票,但是還有一天的時間要消磨掉。我們不可能隻坐在房間裏喝著啤酒看著電視。那種情況一個晚上就足夠了。我們得出門看看,反正我們也不用走太遠。城外大幹道公路(the Grand Trunk Road)上的古王國犍陀羅(Gandhara)的首都——王舍城就是個不錯的地方。

你可能對“大幹道公路”這個稱呼有點陌生。它具有兩千年的曆史,印度人和英國人把它用做加爾各答和喀布爾之間的軍事運輸要道。魯德亞德·吉卜林 c把它稱為“印度的脊梁”,並把它喻為這樣一條河:“這是一條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生命之河,它筆直奔流 2400

a 禁酒令時期,指美國 1919年—1933年間的禁酒令時期。——譯者注

b 納什維爾,美國田納西州首府,是美國鄉村音樂的發源地,現已成為鄉村音樂的代名詞。——譯者注

c 魯德亞德·吉卜林,英國小說家、作家,他長期生活在印度,1907年獲諾貝爾文學獎。——譯者注

多公裏,承載著各個階層的人們以及形形色色的交通”。

第二天早上,我們把剩下的兩瓶啤酒藏好,以免被女服務員發現,然後讓門衛叫了一輛車把我們送到塔克西拉(Taxila)。塔克西拉就是犍陀羅都城王舍城的所在地,犍陀羅一度控製著發源於喀喇昆侖山、漫上平原的印度河兩岸地區。犍陀羅基本上就是今日巴基斯坦的古代版。它橫跨幾條貿易要道,其中包括連接印度與中亞及地中海之間的要道。古都塔克西拉就在拉瓦爾品第的西邊,我們現在正疾馳在大幹道公路上向那裏趕去。

出城以後,前方道路直接通往馬爾加拉山區(Margalla Hills),並穿過馬爾加拉山口。馬爾加拉山口並不雄偉,隻是穿過岩石的一條短狹的通道。唯一值得一提的是路邊一座為紀念約翰 ·尼克爾森而立的碩大的方尖石碑。約翰 ·尼克爾森是一位英國將軍,他於1857年與錫克教徒作戰時不幸犧牲。據旅行指南介紹,方尖石碑上刻著這樣一句碑文:雙方懷著同樣的悲痛哀悼將軍。顯然,這並非毫無根據的誇大其辭:他死後,一群錫克教追隨者仍自稱為尼克爾森人,以表達對他的敬仰。我們並不趕時間,想停下來看看,但司機說還有更好的地方在等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