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暗夜裏的光(3)(2 / 3)

而馮宥,安靜地聽著。事實上,這次從江城回來之後,關於那場火災的所有新聞報道,他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但是麵對紀瓷,他什麼也沒有說。

“所以我想,我是在贖罪吧。是我害死了她,如果我沒給她繼父指路,也許她還會很幸福地活著,會把媽媽接到身邊。我現在為金阿姨所做的又多不值得一提。娓娓是永遠不會原諒我的,她總在我耳朵裏說話,有時那種耳鳴排山倒海一般,我整夜整夜都睡不著。”

馮宥沉默了半晌,隻在她說起耳朵的時候才扭過頭來,他看看她的耳朵,白皙的帶著小小絨毛,他說:“心結是心結,耳鳴是耳鳴,並不是一回事。我爸爸有一個老朋友,是江城很有名的中醫,等你寒假回去的時候去找他,針灸可以治好你的耳鳴。”

說著話,金婉芬就從門裏跑出來,一隻腳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

“娓娓。”

很緊張地喊,小聲地,仿佛怕紀瓷會走丟一樣。

紀瓷抹抹眼睛,看也不看馮宥,隻說:“你看,對這個女人,我也是有罪的,是我偷走了她的幸福。”

她站起身,向著金婉芬迎過去。馮宥默默跟在她身後。

金婉芬像是才發現馮宥的存在,小聲地問:“是你男朋友?”

紀瓷笑著搖頭,又遲疑地點頭。

金婉芬去拉馮宥,上下左右地打量,然後笑嘻嘻地對旁邊的老人介紹:“是我娓娓的男朋友,是個城裏書生。”

紀瓷有些抱歉地看看馮宥。

馮宥卻大方地拉著金婉芬坐下,拿起蘋果,削好皮給她:“阿姨,吃個蘋果吧。”

金婉芬拿著蘋果,小心翼翼地說:“書生,你要對我娓娓好啊,她很苦啊,我對不起她。”

馮宥看著紀瓷,點點頭:“我會對她好的,不讓她再受苦,會守護她,不讓她哭。”

紀瓷別過臉。

傍晚的時候,他們和金婉芬告別,金婉芬的情緒似乎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好。隻拉著馮宥說:“書生,下次你還和我娓娓一起來啊。”

上了車,紀瓷揶揄他:“想不到你這麼會哄阿姨開心。”

“不是哄啊,我說的都是算數的。”

紀瓷一下子就不說話了,忽然想起那一句像誓言一樣的承諾。

沉默良久,眼見著田野裏大片的綠已消失在後視鏡裏,城郊的瀝青路漸漸變得擁擠嘈雜。經過火車道口,有紅白相間的欄杆落下來。他們的車停在欄杆前一米的位置,有老式的報警器發出“鐺鐺”的鳴笛聲。

馮宥鬆開方向盤,向後靠在椅背上,忽然說:“其實,我也曾無意中給別人帶去過傷害,再也無法挽回的傷害。紀瓷,我的心一樣千瘡百孔,我懂得你所說的黑夜。因為,我無時無刻不生活在那片黑夜中,一個人,孤立無援,看不到路途。但是,我並不絕望,你知道的,在抵達晨曦之前,必要經過漫漫長夜。”

他的語句很輕,但卻字字清晰。他的語氣,如深海吹來的風,徐緩潮濕,更像是自言自語。

紀瓷扭頭去看他,他的頭發被風吹動,擋住了他的臉。

然後,報警器停止了鳴叫,欄杆抬起,各種車輛的轟鳴聲此起彼伏。

馮宥吹起了口哨,輕快的節奏。

紀瓷定定地看著車外的風景,夕陽在眼前閃過,又是一個即將來臨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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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進市裏,卻不是走D大的方向。

“去我那裏,做晚飯給你吃。”像是怕紀瓷不答應,又補充道:“你也知道,預約清歡的一頓飯有多難,你今天很幸運啊,小跑腿。”

得了便宜還賣乖。

清歡一切如舊,門庭清靜,小花房裏春意盎然。

棕棕似乎很喜歡紀瓷,在她褲腿邊嗅來嗅去。

馮宥直奔廚房去準備晚飯,紀瓷說:“我給你打下手吧。”

說著拿了青菜來擇。

兩菜一湯,兩人一狗,守著一盞燈,對麵的電視裏播著熱鬧的國際新聞。

兩人一邊吃一邊閑聊,說到下半年的實習,紀瓷說:“小梅姐的出版社需要一個實習生,讓我考慮一下。”

“不如來我這裏。”

“你這裏?你需要廚子還是服務員?”

馮宥認真地說:“我這裏缺一個老板娘。“

話音剛落,紀瓷猛地咳嗽起來。她越咳越厲害,臉憋得通紅,指著自己的嗓子斷斷續續地說:“我……嗆到飯粒……了……”

馮宥忙幫她倒水。

紀瓷好不容易止住咳,清清嗓子:“我媽說食不言、寢不語,看來是對的。”

馮宥又好笑又好氣地搖搖頭。

吃了飯,紀瓷負責洗碗,馮宥在花房給花澆水。棕棕在紀瓷腿邊轉悠,紀瓷討好地喂了它一塊盤子裏剩下的雞腿。

心裏忽然覺得,這樣的生活真的很好,平淡又安寧。

然後,她接到老紀的電話,說有冉晴朗的幫忙,媽媽的事基本上解決了。她鬆口氣,但是想起冉晴朗,又不由得想起咖啡館那一幕,想起林斐輕輕落在冉晴朗頭上的吻。她的手不由得一滑,手裏的盤子突然掉了下去,摔了一地的碎片。

她急忙蹲下去,手忙腳亂地揀起幾片大的殘片。

馮宥聽著聲音跑進來。

“別動。”他喊道。

紀瓷蹲在那裏,像做錯事的小孩。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