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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告 別

“不管你結不結橡果,我都喜歡你。”

“而且我相信,總有一天,你一定能結出好吃的橡果!”

小鬆鼠輕輕地撫摸著小橡樹,微笑著說。

——《小橡樹》

1

鬆蘿睡在晏城的春日裏,十點鍾的陽光透過豆綠的窗簾爬進來,漫過她沉睡的臉。

雖然天氣預報整日在說近期會升溫,但晏城的春與冬始終都沒有劃出明顯的界限,鬆蘿覺得冷,收回露在外麵的手和腳,把自己使勁地往被子裏埋了埋。

鬧鍾在這個時候不合時宜地鈴聲大作,鬆蘿百般無奈地伸出手,摸索著去摁床頭的鬧鍾,卻碰到展燁微涼的手。

“快起床吧,小懶貓。”

展燁按下鬧鍾,大步走到窗邊推開了窗,陽光投擲進來,在他的腳踝處染上了一片薄薄的光影。

鬆蘿睜開眼睛,看著踏著一地碎光走向自己的展燁,甜蜜地笑了一下。

年底複診的時候醫生說過,也許繪畫會對他的病情有所幫助,於是過完了年,鬆蘿就帶著展燁回到了貓殿,允許他把自己沉溺在畫室裏。

那之後,展燁開始畫他的新作品,而鬆蘿則接著畫她的《橡塔》。

他們互不幹擾,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有時候鬆蘿畫倦了,就起身烹一壺熱茶,順便為展燁榨一杯新鮮果汁,醫生嚴禁他食用刺激性食物和飲料,展燁無奈自嘲:“我開咖啡館做什麼,不如開一家水果店。”

但也就隻是發發牢騷,從不會真的違背醫生的囑咐。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他們一如往常地圍坐在一起,雞毛蒜皮地嬉笑怒罵,而後忽然陷入一陣奇怪的沉默,像是在祭奠著什麼失去的東西。

大多數時候,鬆蘿不去打擾展燁。他畫畫時過於專注,時常被滿頭的汗水糊住了眼睛,鬆蘿隔窗看著他抬手蹭一下眼角,也隻把果汁放在窗台上安靜地離開。但如果展燁的連續作畫時間超過五個小時,鬆蘿就會毫不客氣地把他從畫室裏拖出來。展燁任她拖著,並不反抗,乖乖地到院子裏曬一會兒太陽。

小夏偶爾也來幫忙顧店,見到這樣的鬆蘿和展燁,忍不住搖頭歎息道:“可怕的老虎變成了可憐的小貓,展老師,現在和我在一起還來得及,我可以讓你永遠當大老虎,我呢,永遠做你的小白兔。”

展燁看著她微微一笑,發出一聲軟糯的“喵嗚——”。

小夏撇撇嘴,“一物降一物,真是沒意思。”

這話讓鬆蘿愣了片刻,從前周宵遊也這樣形容過她和展燁之間的關係,一物降一物,展燁降住了程鬆蘿,像是永無翻身之日一樣,為他的一個眼神慌亂,為他的隨口一句輾轉難眠。

如今他們又像從前一樣生活在一處,相愛在一處,可也許,有些東西早已經悄然改變,隻是他們當局者迷罷了。

餐桌上,展燁遞過來一杯溫熱的牛奶,鬆蘿接過來喝一口,又擰眉遞回去,“燙。”

“怎麼會?”展燁嚐了一口,慢慢地為她吹散牛奶上的熱氣,“給,現在可以了。”

鬆蘿複又接過,手指輕觸間看見展燁精致的五官,他的氣色較之冬天好了許多,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和嘴唇,看上去都慢慢恢複到她愛他時的樣子,俊朗又挑剔,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她告訴自己,現在的一切都剛剛好,所有的事情大多都有了了結,展燁正在慢慢地康複,認真地按照她的要求早睡早起,努力地嚐試著戒掉香煙和咖啡,他們一起吃早餐,一起去附近的公園跑步,就像一對親密無間的愛人。

人世間原沒有什麼是兩全其美、圓滿無缺的。

她用一整個冬天的時間讓自己想通了這些。

剛離開沈江山的那些日子裏,鬆蘿患上了奇怪的眼疾,總是動不動就要莫名其妙地掉眼淚。她趴在案上畫畫,眼淚落在手背上,她站在陽台喝咖啡,眼淚滾進杯子裏,她和展燁麵對麵地坐在飯桌前吃飯,本能地咀嚼,本能地吞食,本能地用力去擦眼角的淚水。

老程去複診的時候給她帶回來一瓶眼藥水,她按時滴進眼睛裏,又照醫生的囑咐極力地眺望遠方,然而並沒有什麼作用。

直到新年的第一天,她牽著豆包出去遛彎,回來時見門口多了一個箱子,她俯身去看,原來是一盆才剛開花的兔耳花,稚嫩地綻放在彩色條紋的花盆裏。

她抱起花盆四下望了望,空曠的巷子裏隻有遙遠而輕微的風聲。豆包疑惑地用它濕潤的鼻子拱了拱她的腿,又親昵地蹭了蹭它毛茸茸的大腦袋。

“原來是我贏了啊……”

鬆蘿撥一下嬌嫩的花瓣,目光溫柔地凝望著,“謝謝你。”

那天起,眼疾漸漸好了,不再無緣無故地酸澀刺痛。

她把花擺在臥室的窗台上,隔幾日為它澆一次水。有一次她放下花灑,一轉身看見展燁正倚在門口靜靜地看著她,他像是才剛睡醒,頭發還亂糟糟的,嘴唇上散布著蟹殼青的胡楂。

“鬆蘿。”展燁主動叫了她一聲。

“嗯。”鬆蘿問他,“你怎麼了?”

“平時這個時間你都會叫我起床,我醒來沒看到你,以為你離開了。”展燁低聲說。

“我不會離開你的。”鬆蘿說。

“我的病好了,你也不會離開嗎?”他眨一下那雙看上去純真又悲傷的眼睛。

鬆蘿發現,在這一刻,那些因為沈江山而搖曳在心間的軟刺,那些時常刺痛她的類似於溫暖的東西,都在展燁的目光裏衰敗枯萎了。

於是她發誓般溫柔堅定地回答:“你的病好了,我們才能更好地在一起。”

展燁笑起來,鬆蘿也笑起來,笑著的眼睛裏映著他們從出生以來共度的全部歲月。

“所以……我們再也不會為任何事分開了嗎?”

“嗯,再也不為任何事分開了。”

“我們從出生時就在一起。”

“會一直在一起,到老得死去。”

展燁走過去吻住鬆蘿的嘴唇,他的呼吸是涼的,那樣細膩溫柔地掠過她的耳畔,他的手也是涼的,那樣小心翼翼地拂去她所有的動搖和不安,她縱容自己沉浸在這近乎虛幻的甜蜜裏,輕輕地閉上眼睛。

2

展燁從精神科走出來的時候,正好有一片光穿過對麵的窗戶落在他的半張臉上,他因這突如其來的明亮微微地眯上眼睛。

鬆蘿迎上去握住他的手,問:“怎麼樣?還順利嗎?”

他乖乖地點了點頭,“醫生讓家屬進去一下。”

“好。”她的語氣明亮又溫暖,“你在這等我一下,‘家屬’很快就出來。”

展燁羞赧地一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著等她。

這不是鬆蘿第一次以家屬的身份來和展燁的主治醫師溝通他的病情,她已經習慣了醫生的那些提問和叮囑。

“他最近有沒有表現得特別開心或者特別不開心?”

“沒有,他的情緒還算穩定,隻是不喝咖啡和茶讓他覺得有點辛苦。”

“有沒有按時服藥?”

“有,每次吃完都會配合讓我檢查確認。”

“有沒有發生意外受傷?或者和你提起一些你沒有看到、聽到或者聞到的事物?”

“沒有,他告訴我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那個穿紅裙子的女孩了,更沒碰到她遭遇什麼危險。”

醫生微微皺一下眉,語氣有一絲顧慮,“他的表現非常好,但按理說現在應該還沒到完全消除幻覺的階段,所以這種看上去很好的狀態對患者來說也很可能是一個潛在的危險,這段時間家屬還是要多加注意一下。”

“醫生,你的意思是展燁一點也沒有好起來是嗎?”鬆蘿緊張地問。

“不不……”醫生看著她悲痛欲絕的臉耐心解釋,“就這幾次的複診情況來說,他恢複得非常好,每一次都有進步,我們不要太悲觀。”

鬆蘿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她想,自己有時候真的是太過於緊張。

那天下午,鬆蘿在廚房準備晚餐,展燁突然無比歡欣地衝進來一把將她擁進懷裏,“嘟嘟,嘟嘟,你一定要看看我的畫!”

他被喜悅衝擊得微微發抖,竟然久違地喚她的小名。

鬆蘿從他的懷裏抬起頭,伸手擦一下他的額,那些涼津津的汗水從他的額上轉移到了她的手心,“是你畫了很久的那幅《回溯》?終於畫完了嗎?”

他重重地點頭,“畫完了,鬆蘿,你要相信我,我已經可以分清楚現實和幻覺了!”

鬆蘿牽著他的手,飛奔到被夕陽染紅的畫室裏,細小的塵埃在光線中打著旋兒,還未幹透的油畫布彌漫出鬆節油的味道。

黑色的太陽,紅色的海,逆流而上的靜默魚群,和岸上殘破不堪的山茶花。

鬆蘿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畫,她的眼睛像是蒙著一道悲傷的濾鏡,看懂了畫布上所有的線索,那是展燁從小到大所有的恐懼與愧疚,渴望與失望,放逐與掙紮。

她問展燁:“你真的分清幻覺和現實了嗎?”

他點點頭,眼睛裏閃耀著奇異的光芒。

“那你告訴我,什麼是幻覺?”鬆蘿的聲音隱藏著哽咽,“什麼又是現實?”

“都是幻覺。”他眉宇間的痛苦化成了滾燙的眼淚落下來,“都是幻覺……隻有你,隻有鬆蘿是真的。”

鬆蘿垂下頭,落淚的同時大聲地說:“你也是真的。”

展燁“嗯”了一聲,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許久,他伸手攬過她的腰肢,頭一偏,深深地吻住她,像是要用盡此生的柔情,那樣深切而急迫。滾燙的眼淚糾纏在他們的唇齒之間,鬆蘿緩慢地閉上眼睛,再也分不清那些簌簌落下的淚水究竟是他的還是自己的。

纏綿的親吻還未結束,展燁已經將她橫抱起來,大步回到自己的房間。

天色漸暗,鬆蘿在窗外投擲進來的微弱光芒裏看見展燁的眼睛,那樣黑而明亮。

他的吻吻上她的眼睛、她的耳垂、蒼白的頸和戰栗的鎖骨。

他們像兩株渴望陽光的藤蔓纏繞在一起,緊扣在一起的雙手之間輕輕回響著潮起潮落的聲音。

整個世界出奇的安靜,隻有他們呼吸的聲音。

當窗外烏青的天空底下掠過一群不知名的飛鳥,展燁在鬆蘿耳邊輕輕地說:“隻有我們是真的。”

隻有我們是真的。鬆蘿在心底重複了一遍,像在背誦《聖經》裏的箴言。

深夜,展燁從夢中醒來,看一眼身邊熟睡的鬆蘿,輕手輕腳地走到客廳。

他打開燈,在一片赤裸裸的光亮裏為自己倒了一杯水。

有一團暗影在門邊晃了一下,隨即一抹紅色的裙擺在可疑的微風中探出一角漣漪。

他的餘光準確地捕捉到了這一幕,於是他苦笑了一下,慢慢轉過身,迎向那團哀愁的影子。

當鍾辛完整地現身,屋子裏的光線就暗了下去。

展燁看著她,就像看著一束悲傷而轉瞬即逝的光。

“你不用擔心。”他輕輕地說,“我不會再丟下你了。”

沒多久,那幅《回溯》就以國內青年畫家罕見的高價售出,一時間展燁的名字在圈內聲名鵲起。但他卻拒絕了媒體一切形式的訪問,很長一段時間都不再碰觸畫筆,除了顧店,就是專心地督促鬆蘿完成她的《橡塔》。

有時候她需要畫到很晚,就讓展燁先睡,他不肯,就搬個小板凳坐在鬆蘿身邊,燈光是陳舊的暖黃色,將兩個人的影子放大了映在牆壁上。也有時候她畫累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趴在案上睡去,直到陽光從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四周盡情地跳躍,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枕著展燁的臂彎,而他擁著她,像擁著全世界一樣安然地閉目而睡。還有那些因為一個色調、一個分鏡而大聲吵架的夜晚,他們劍拔弩張,像兩隻劃分界限的獸,恨不能拚個你死我活。然後他們累了,倒在彼此的懷裏,在銀灰色的月光裏心平氣和地分析誰說得更有道理。通常都是展燁,他有繪畫的天賦,天賦就是道理。

可以說,《橡塔》的後半部分,是鬆蘿和展燁一起完成的。

這個故事是因為沈江山才有了開始,又因為展燁才有了結局,隻是除了鬆蘿,沒有人知道這個。

3

再次聽到沈江山這個名字,鬆蘿忽然有一種回歸的感覺,像雨水回到雲靄,塵埃歸於大地,親切而溫暖。

“姐姐?”長久的靜默裏,左泥提醒她,“你還沒回答我,你愛過沈大哥嗎?”

鬆蘿坐在窗邊,安靜地微笑了,大家從來都隻關心她還愛不愛展燁,還是第一次有人問她愛不愛江山。

許久,她慢慢地回答:“在遇見沈江山之前,我從不知道愛情是可以重生的東西。”

她的笑容平靜又明亮,宛如消逝而去的星光。

這個春天,所有人都沉浸在萬物複蘇的喜悅裏。這個春天,左泥和肖鎮也要回來了。

起初鬆蘿還有些擔心,但左泥的樂觀打消了她的顧慮。

她在電話裏的聲音聽上去甜蜜又快樂,“我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肖鎮說,他相信我可以改變我所生活的世界,而不是束手就擒地被改變。無論我想繼續到處遊蕩,還是想回去,他都願意陪著我。姐姐,你知道嗎?事到如今,當我想起自己的報道第一次出現在電視中的時候,那一刻的喜悅和驕傲,都還是會像魔法一樣讓我忘了所有的痛苦,甚至有時候會讓我覺得自己還是那個幸福快樂的左泥,就像什麼都沒改變似的……姐姐,我是不是很傻?”

“左泥,”鬆蘿心疼地說,“你永遠是那個幸福快樂的左泥,這一點,誰也不能改變。”

“嗯,包括我自己。”

掛了電話,鬆蘿發了一會兒呆,才起身去展燁的房間翻找藥箱。

這段時間她脾胃不好,時常吃一點食物就覺得飽脹難受,正翻著,在抽屜的裏層摸到一個小小的盒子,用錦緞係著,精致又漂亮。

出於好奇,她將盒子打開,裏麵是一條橡果形狀的吊墜,小小的一顆,閃爍著璀璨光芒,和她脖子上戴著的一模一樣。

原來展燁還是把它買下了,卻因為晚了江山一步,隻得將它藏在抽屜的最裏麵。

鬆蘿隻覺得心裏有一角微微地濡濕,卻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隻把脖子上的那一條也摘下來,與手裏的這一條一起放在陽光底下輕輕地晃了晃,然後,選擇了其中的一條戴在脖子上,另一條放進了盒子裏。

展燁的聲音適時地從窗外傳進來,“找到了嗎?”

“找到了。”鬆蘿將盒子放回原處,關上了抽屜。

“吃了藥一起去班枝那吧。”展燁敲了敲窗戶提議道,“聽說新來的廚師廚藝了得,看看能不能喚起你的胃口。”

鬆蘿隔著窗戶衝他一笑,“也好,正有點想她。”

開春以來,班枝和遊遊都為新分店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時常是淩晨開完了會,胡亂地合一會兒眼睛,又要趕早班的飛機出差。

短短兩年時間,Thorn Paradise已在國內開設了四家分店,每一家分店的各處細節都是兩人親力親為,他們兩個合拍極了,一個紮實穩重,一個細心挑剔,摩羯座與處女座的搭配總能喪心病狂地將事情做到盡善盡美。

鬆蘿時時同班枝說:“除了遊遊,你再找不到讓你這樣折騰還不給你下毒的合夥人了。”

“天大的誤會啊。”班枝踢掉高跟鞋狠狠地陷進沙發裏,“我們之中他才是真正的苛吏,那些密密麻麻讓人頭大的行程表可都全部出自他手。”

鬆蘿狡黠一笑,“他是苛吏你是貪官,你們啊,彼此彼此。”

班枝聳聳肩,“這我承認,千真萬確。”

兩人相視一眼,隨即大笑起來。

晚餐結束後,展燁和遊遊在公共區打台球消磨時間。班枝則拉著鬆蘿在自己的辦公室裏閑聊,對於班枝來說,辦公室就是她的家,安全、溫馨,任何豪華公寓都無法匹敵。

鬆蘿一向懂她,從不像別人一樣勸她買個房子,要她買個空蕩蕩的房子放置自己又有什麼樂趣?她需要的從來也不是什麼房子,她需要的是一個家。

想及此,鬆蘿將她藏在心裏很久的想法小心翼翼地展開,“班枝,我一直想問你,你和遊遊,你們……”

沒想到班枝卻捂著肚子大笑起來,“我和遊遊?哈哈哈,程鬆蘿,你也太可愛了,怎麼會有這麼異想天開的想法?”

鬆蘿悻悻然,“遊遊一表人才,對你又溫柔體貼,你們事業上如此合拍,生活中又親近熱絡,我想到這一層也沒什麼不對的吧?”

班枝看她一眼,揩了下眼角笑出來的淚花,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抱歉抱歉,我忘了你是搞藝術的,豐富的想象力是你們賴以生存的根本。”頓了頓,收斂了笑容,認真道,“不過,鬆蘿,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鬆蘿的孩子氣又上來了,竟當真有些惱怒,“知道什麼?班枝你這樣讓我看上去像個白癡。”

“天。”班枝苦笑,“是我太精明還是你太天真?周宵遊早就有喜歡的人了,所以鬆蘿,我和他真的沒戲,我們是最好的搭檔,在工作中誰也離不開誰,也是要好的朋友,在生活中互相關照,甚至像極了家人,惡言相向又轉瞬言歸於好,但也僅此而已,我們之間最不可能的關係就是愛人。”

“你說遊遊早就有喜歡的人?”鬆蘿瞪大眼睛,好友十餘年,她竟從未聽過遊遊談起自己喜歡過誰,“他喜歡誰?是我認識的嗎?”

“反正不是你我,你大可放心。”

“陸班枝!”

“好了鬆蘿,我可不想做一個搬弄是非的壞女人。”

鬆蘿雖氣,但還是乖乖地收起了好奇心,她不再試探,亦不想探究。如今的鬆蘿再也不是那個一心一意想要刨根問底的小姑娘了,她開始明白,很多時候,放下不必要的執念會讓所有人都舒服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