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1 / 3)

成碧見她把怒氣斂住了,心下方稍稍有些兒安定,又陪著笑兒道:“姑姑是王爺跟前兒的老人兒,對王爺的性子了解的自然比奴婢要透徹。如今雖說是強把姑姑給留下了的,但王爺對姑姑禮遇與否,姑姑心裏自然該當是比誰都知道。奴婢也曉得,因為從前的一些兒事情,姑姑心裏有些怨言,對我師傅也有些兒不滿。但再怎樣,姑姑須得知道這事兒跟王爺卻是無關的。姑姑如今置氣不肯吃東西,一則對自己個兒身子不好,二來,這王爺的麵子上也不甚好看。王爺可是秉著一番好意,想著要幫姑姑你同我師傅化解矛盾這才不得已而留下姑姑的,但姑姑卻要罔顧王爺的好意,您自己個兒說說這是該當還是不該當!姑姑的見識可比奴婢強多了,心裏自然隻有比奴婢更清楚的。您說,是不是?!!!”

成碧說完嫣然一笑,她這會兒身上穿的是一色湖水碧的衣裳,襯著頭上斜插著的那根碧幽幽的玉簪,一笑生情,瞧著真真是個美人兒。但崔奉賢就跟沒瞧見似的,仍然還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虧你也是跟了王爺這麼久的老人兒了,怎麼如今反倒糊塗起來了?莫說我不過是個不相幹的人,著實難辱王爺勝聽,便是真個兒叫王爺生氣了,你也不該說出來,下了王爺的臉麵!

李星媚出身大家,雖然被家裏嬌慣些兒,卻到底自恃矜貴,從不肯在外人麵前兒失了體麵,更遑論會做出今日這般教人羞惱的事情兒來了。但她今兒個,著實是有些兒急了。從兩年多前頭一回見到王爺始,她似乎便注定了這一輩子都要為了這個人而亂心亂情,神不自主了。每當此時,李星媚就覺得自己個兒分外委屈,明明那時救了那被大雪淹埋著險些兒丟了性命的王爺的人是她,卻為何王爺醒來的時候兒感謝的卻是姐姐?後來娶了的也是姐姐呢?李星媚先還隻當是王爺誤認了自己同姐姐,也曾試著試談著問過,卻最終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想想也是了,王爺也好,姐姐也罷,卻有哪一個是能教她哄騙了心思來的?到最終,也不過是教兩人都知道自己心係王爺,閑發閨情罷了!

姐姐倒對她極好,特特兒邀她一塊兒去玉京小住,擺明了要成全她。但王爺卻總是似笑非笑兒,就那麼冷眼兒瞧著她對自己個兒黏糊,既不說可,也不說不可,道是無情卻有情,說是有意又無意的,態度曖昧,教人難以分清。李星媚正被他這樣的態度弄得顛三倒四,不知如何應對的時候兒,卻突然聽到姐姐跟王爺身邊兒貼身兒的侍女說到今兒個爺突地動用了好一些兒人,卻擄了個有傾城之色的姑娘上船來,李星媚再無其他想法兒,自然是在當下便有些兒慌了。

人在覺得自身受到威脅的時刻,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去犯傻的。譬如說李星媚,她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在乍一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就急急忙忙的奔著那被擄來的姑娘那裏去了。去了之後還再度發了傻,說了那許多莫名其妙自取其辱的話兒來。若隻是在那些陌生人跟前兒丟醜倒也罷了,偏偏還被成碧覷見了。成碧是誰?王爺自小兒起便跟在身邊兒的親信,先時敬賢娘娘還沒去的時候兒親給他挑的身邊兒人。便是她的嫡親姐姐隻怕也及不得這人對王爺重要,自己怎麼偏就選了在她跟前兒犯傻呢?

李星媚越想越覺著難受,也不知怎的,瞬間便有了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雖然她同王爺隻是前年匆匆見了那麼幾次麵兒,但她卻總是能覺得自己可以分辨出王爺的心緒來。他是在高興還是難過,說話兒是正經的還是在反諷人兒,跟了他很久的人也許都不定能判讀出來,但她卻總覺得自己似乎天賦異稟一般的能夠感知出來。大概是因為自己把全副的心神都注定在他身上的緣故吧?!!!李星媚歎了口氣,也正是因此,在曉得他情緒大變的直接將怒意呈現在臉兒上的時候兒,她才這麼慌慌張張便過去找那姑娘的原因。她直覺的覺得那姑娘於王爺有些兒不一般,但是怎麼個不一般她也說不上來,隻是直覺的便產生了些兒害怕與恐懼的心思。她的終身,真的還有指望嗎?李星媚捧著茶杯,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二姑娘,你在屋裏嗎?”門外一聲呼喚,驚斷了李星媚的思緒。她站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兒,這才笑著打開了門兒,“這不是瑩然姐姐嗎?我正念叨著要過去見大姐呢,可巧你便來了,倒正好兒可以先同我說說,大姐今兒個到底是怎生的了,我聽成碧姐姐說正到處兒找我呢!”

瑩然笑了笑兒:“還能有什麼事兒?好好兒的人卻被困在這水麵兒之上,真個兒是想做什麼都難能,自然是想找著你說說話兒聊聊天兒,減些焦躁跟煩悶罷了。哪裏還有什麼旁的新鮮事兒啊!”瑩然說到這裏,抬了抬下巴,對著她又笑了一笑兒,“倒是二姑娘,一直便窩在房裏,也不覺得悶嗎?怎麼不想著往外頭多走走?這裏即算景致不好,也到底比悶在屋裏強。”

李星媚聽她這般說話兒,還道她不知曉自己跑去見那船上新來的姑娘那裏的事兒,心事總算是有些兒放下了,臉上也有了些兒歡容:“姐姐你這會子來找我,便隻是為了這個嗎?我大姐可也真是的,好容易靜下來了,正該跟王爺好好兒處著才是呢,卻來找我作甚!沒得過去礙眼不成?!!!”李星媚說到這裏,抿了抿嘴兒,微微笑了一笑兒。

瑩然聞言倏然便笑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衝著李星媚搖了搖頭兒:“二姑娘您是不曉得,這往日嘛倒還好。偏今兒個這船上又多了位姑娘。這姑娘的出身來曆咱們又渾不知道,著實不好上去觸黴頭。”說到這裏,她目光閃了閃,往周圍看了看,把聲音往低處兒沉了幾沉,“您可也是知道的,咱們家王爺如今身邊兒便隻主子一人,便總有些兒宵小在背後說那些有的沒的,況眼下又不曉得王爺的心思,這貿然上前總也不是什麼好事兒不是?”

瑩然倒是好心,念著她到底也算得自己的舊主人,不忍見她被主子欺瞞誆騙了,這才悄悄兒的在私下提點她幾句。至於她聽不聽倒在其次了。其實李星媚這會兒可也曉得自己方才做的事兒有些兒欠妥了,這回聽她說了自然心裏隻有懊悔。但再懊悔也無用,還是打聽清楚那少女的來曆更為重要。當下,忍不住掠了掠頭發,裝作無意的問道:“這船行的好好兒的,卻陡然停了下來,接了那姑娘上船。想來該是早就摸清了我們舟行路線的有心人吧?可也不知到底是哪戶人家的姑娘,居然這般有心計!”

瑩然怔了一怔,因為早曉得那姑娘即便隻是因為授業師傅的關係被帶上船的,是以便聽說她有傾城之色也沒多想。眼下聽李星媚說了,方才曉得事情並不簡單。若她們真個兒是查清楚了他們的路線而特意等在這裏的,便衝著那姑娘的長相同那個什麼崔姑姑,隻怕所圖的可要比她們能想到的更多。若是她背後的家世再不錯,那隻怕,……,瑩然越想越覺害怕,麵兒上也不覺微微變了色,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笑兒:“奴婢可也出來不短時間了,隻怕待會兒主子坐不住了,莫說找二姑娘了,隻怕過會子可要連奴婢也要一起找了。二姑娘眼下既沒事兒,不若便同我一塊兒去主子哪裏何如?”

她既如此說了,李星媚自然再無二話,把衣裳正了正,又把頭發理了一理,便跟在她身後,一塊兒往李月嫵住的艙房處兒行去了。

因畢竟是王爺的唯一一位女眷,這李月嫵住的地方兒便在主房偏左一點兒,瑩然帶著李星媚剛進了屋兒便覺不對,正想帶著人再往外走,卻已經來不及了,鳳翔把臉兒往外一偏,嘴角兒微微翹了一翹:“都到了門口兒了,還要再往哪裏去?莫不是我不受歡迎,瞧見我來了,這人便一個兒個兒的全走了不成?”

他既如此說話兒,旁人自然再不敢不從的。當下,瑩然便隻有笑著,硬著頭皮帶著李星媚一起進了來。李星媚因沒料到他會在這裏,來的時候兒衣裳頭麵都未準備的精心,又兼先時跑去玉當那裏碰了一鼻子灰,這會兒便大異往日,再不敢跟從前一般的笑意盎然,隻低著頭兒,臉兒紅紅的站在那裏,雖不若從前明媚大方,倒也芳姿可可,頗添了些兒楚楚之態。

鳳翔睨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兒,轉目看向李月嫵:“我道是誰,原來你早邀了你妹子來這裏說話兒嗎?怪道我來的時候兒瞧你神色慌亂,還道你不想我來這兒呢!”說完站起了身兒,拔步便要往外走,“既然你們姊妹有話兒說,那我便不在這裏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