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兒,娃兒。”父親林青山戴著安全帽,手裏拿著一把卷尺從工地一旁走過來,向我喊道。
“噯,咋了,爸?”
“西邊過來倆車。”父親指著建築工地的入口處說,“是不是恁董事長來了,你去瞅瞅。”
我摘下安全帽,向西邊走去。兩輛車停在路邊,車旁又站著兩個人,我一看便知道一位是董事長李光軍,另一位是我表叔嚴天浩,他們難得抽個空來到這工地看一看。
“董事長您過來了。”
“又在工地啊?你這經理當的跟個工人一樣!”
“哪裏?我還是多來看看吧,這樣我放心。”
“行!多看看了好,有你在,我也放心!”
“董事長您又誇獎了!”我笑著對董事長說,“走吧,去裏邊看一圈。”
我領著董事長,朝新型社區項目工地走去。工地上機器轟鳴,聲音嘈雜,各工人熱火朝天,不知疲倦。我們幾個人走在工地上,不時有工人向我們親切地打著招呼。我看著這一片繁忙的景象,感到心滿意足,依稀回想起7年前,我還是一個碌碌無為的小夥子,帶著滿臉稚嫩的目光,迷茫地望著前方不知所措。那是2008年的9月19日,我一生當中會永遠銘記的一天。
一離開,有時是種無耐
繁華的都市,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汽車的鳴笛聲,人流的喧嘩聲,還有發動機的啟動聲混雜在一起,伴隨著紅綠燈,停了又停,行了又行。
站在這一片繁忙的十字路口,我久久佇立,雙眼迷茫地望著前方。風,早已把我的頭發吹得繚亂,拎著的兩個大皮包也讓我的胳膊麻木起來,等我回過神,又不停地左顧右看,卻還不知道向哪個方向走去。
我剛從一家公司辭職出來,這份工作雖和前兩次有很大不同,但我也厭倦了很久。我一直以為憑借我所學的專業這麼熱門,社會又是這麼需要,還有我上大學時每個假期外出工作獲得的經驗和青春的一腔熱血,可以讓我有一個很好的前程,誰知一踏入社會,現實就把我的理想擊得支離破碎。
大學畢業兩年多,工作換了三個,隻是現在還單身一人不說,兩年來掙的錢也隻能夠養活我自己,也可以說僅僅有的那麼一點積蓄。所幸的是,這兩年來的艱辛與痛苦都忍受過去了,還有,沒有向家裏索要一分錢……
但是在我心中,還有另外一個夢想,這個夢想就像是刻在我心上的一個記號。可是自從我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向家人說起被批回來之後,還遭了一頓罵,以後就再也沒有提起過。這麼兩年了,我都沒有忘記,也不敢忘記當時我媽因生氣我的想法而批駁我的話:“辛辛苦苦供應你上三年大學,你就閣家給我幹這活?這給下苦力種地有啥區別!?你看看恁表叔,人家來了連個椅子都不坐,茶都不喝……”每每想到如此我都會潸然淚下,好像這兩年的生活都是我忍辱負重地向前走去,向遠方走去。
我把皮包放在地上,甩了甩胳膊,又順手將褲兜裏的手機掏出來,在手機上撥弄了幾下。我看著家裏再熟悉不過的電話號碼,思如泉湧。這個時候,我又停止了,好長時間大拇指在接聽鍵上停留,思考片刻之後又索性將手機放回褲兜內。我抬頭看了看天,已快接近中午了,隱隱約約的太陽懸在半空中,好似此時我一顆懸而未決的心一樣。
今天的天氣有點陰。
如果自己能像這十字路口中央站崗執勤的交警人員,或路邊掃大街的清潔人員該多好,至少說自己有活幹,能養活自己一天也比現在獨自站在街角盲目得無所事事強多了!可是偌大的城市,誰現在會接受像我這樣的無業遊民呢?正想著,我又提起了包,前麵正是綠燈,騎車的,步行的蜂擁地向前擠去。
剛走了兩步,我又停了下來,幹脆走到一個樹底下,離人行道遠一點,省得和別人趨之若鶩似的向前擠。我重新掏出手機,翻到了電話薄,這次卻是幹淨利落地撥通了電話。
嘟……嘟……嘟……嘟……
“喂,林少陽。”
“喂,永強哥,下班沒有?”
“還沒有。有什麼事嗎?”
“也……沒有什麼事。你今天中午下班回家不?我想去你那一趟。”
“去我那裏!?你不用上班啦?”
顯然劉永強被我所說的話嚇了一跳,但我還是慢條斯理的給劉永強解釋說:
“我……我辭職了,暫時不想回家,想到你那裏住一宿。”
“你怎麼辭職了!?”
“哎呀,一言難盡,去了再說吧。”
“嗯……那你過來吧。在珠江路68號怡園小區,還記得不?”
“記得,那我過去了,永強哥,一會兒見。”
我將劉永強的地址記得很清,好像是我這段時間以來做的最用心的一件事。和劉永強打了電話,我似乎遇到了救星,笑容也開始展露出來,恢複了以往的自信,兩胳膊鏗鏘有力,於是就又提起包,終於走過了這片繁華的十字路口。
劉永強十二點下班,我這會兒過去,到他家估計他也能正好回去。最終我輾轉了兩輛公交車,才算看見了遠方的怡園小區幾個大字,心裏也算少許得到點安慰。可是下錯了站,我不得不步行走過去,邁著艱難的步幅,低著頭,看著兩個皮包隨著我的兩條腿不停地擺動,這一路走來又把我累的不輕。直到劉永強喊了我一聲,我才恍然大悟似的猛然間抬起頭,笑著對劉永強說:“哎,終於到了,就在這兒?”
“怎麼?口袋裏也窮了,走過來的?”
“不是,下了公交才知道提前下了一站路,不想再坐了,就走了過來。”
“坐哪一路車,602?”
“嗯。”
“你可真行,602就這一站路線最長,怎麼樣,累不累?”永強嘿嘿笑了兩聲後說。
“可累!”
“嗬嗬,你小子活該,出不是出,進不是進的時候,啥事幹不了你幹辭職這事!”
“我這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啊!”
劉永強從我手中提過來一個皮包,我倆說著一起往回走去。
劉永強我們是老鄉,就在這次過年回家在火車上認識的。當時劉永強就坐在我的對麵,火車上漫長的時間,身邊幾個人都靠著說話聊天來消磨時間。我和劉永強自然也說起了話,兩個人都操著濃重的HN口音,而且帶著點家鄉的俗氣,隨後越說越近,越說越親切,最後才知道不但是老鄉而且還是一個地方的人。沒有下火車之前,我們就要了對方的電話號碼,說以後隨時聯係。
我和劉永強都在廣州工作,但不在一個區域內,相隔也有好幾十裏。自從我們認識後,雖說不上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但也頗有相見恨晚之感。在過完年回廣州的時候也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去的。隨後工作期間我休息,去找劉永強玩了兩天,劉永強熱情待客的勁兒真讓我感覺還是老鄉最好!劉永強在廣州已經快五年了,所以對工作和當地區的生活習慣已經很熟悉了,而我來到廣州才一年多點,許多事情還是劉永強在電話上對我指導和建議才得以讓我這麼順利。還有一個很巧的地方就是,我們兩個人所幹的活也基本一樣,許多時候就在一塊切磋工作,這也是一件非常賞心悅目的事。劉永強從來到廣州,就沒有換過公司,現在也成一個模具工程師級別的人物了,所以有時候讓我聽後就有種仰慕的感覺,傻巴巴地望著劉永強,隨後自己再幻想幻想,有那麼一天也熬到一個工程師的地位,不禁心花怒放,滿麵喜悅。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短短的10個月時間,自己就從公司辭職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