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銀月如鉤。
一束黑影從杜府後牆處一躍而下,瞥望周遭後,疾步消失在巷口盡頭。
月光一如既往地描摹著黑夜的輪廓,縱橫交錯的街道仿佛沉入墨色的書畫中,四下裏悄無半點聲息。
方才的那一幕也順勢藏入這無邊的寂靜,漫漫長夜似乎又要睡去,然而——
“啊——啊——”
劃破夜幕,直刺安陽上空。
杜府的某個角落裏傳出撕裂般的尖叫。
燭光和喧嚷恍如被打翻的熱茶水,迅速向府上其它屋舍蔓延開來,頃刻間,整個杜府便被滾燙的驚懼深深浸沒。
驚叫傳出的那間屋外,張望的仆人越來越多,可除了門口增添了麵色肅穆的看守家丁,虛掩的木門後再不聞任何響動。
直到府上總管沉聲一句“都回去”,眾人這才在料峭春寒中瑟瑟而歸。
而在杜府深處那個讓人驚恐的房屋裏,一位老者看著眼前的景象,滄桑的眸中閃過寒鋒利刃般的光芒,半晌沉默後對身旁人吩咐道:
“叫喊的那幾個丫頭,進過這屋的下人,都關起來。”
“此外。”
老者的話語忽然就此打住,屋裏本就極為不安的眾人都迷惑地看了過去,唯有聽從吩咐的那人依舊垂眼,靜待下文。
仿佛是下了巨大的決心,幾不可聞的歎息悄悄包裹住老者接下來的命令。
“明早請他來吧。”
眾人愈加迷惑,卻不敢冒昧發問,老者沉穩的聲色透露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是。”身旁人頷首,淡然領命,退步出屋。
安頓好整個杜府,已經是後半夜了,老者從那間屋子踱步出來。
沉思一路伴隨著他的腳步,直到他在廊簷下駐足,望向天際。
東方既白,子夜將盡。
該來的總歸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