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門熟路的來到國母的冷宮,那宮殿雖說是冷宮,隻不過比其他宮殿冷清些,然後陰森些,倒也很寬敞。殿內簡單的桌椅,香爐漂浮著渺渺輕煙,味道是劣質的香料,雖然不是很濃,卻很難讓人喜歡得起來的刺鼻。
主位上,一個雖然穿著簡單大方到樸素卻不掩她風華絕代的姿態的女人安安靜靜的坐著,手中端著一盞茶盞,看起來已經等了好一段時間。那雍容華貴的臉,很適合皇後這個位置,隻是性子卻讓人不敢苟同。
“三年到了,你說要是老六帶了一個女人回來,會怎樣?”她靠在軟榻上,輕笑。
“這還不簡單。”沫宛端起劣質的茶杯,看了看,沒有喝,又放了下來,“殺了。”
見她放下茶盞的動作,國母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道冷光。聽到沫宛最後兩個字,再聯合起她漫不經心的動作,不把所有人看在眼裏的神態,她沒由來得背脊一陣發冷,卻強作鎮定道,“若是老六愛上了她呢?”
她盯著沫宛,等待她的回答,也想看看那張越發清麗脫俗的臉有除了淡定和沉靜以外的表情。
摩擦著杯沿的手一頓,沫宛抬頭,似笑非笑,譏諷的望進了國母的眼中,“你以為我會給他這個機會?告訴你,我看不上你們這座華麗的牢獄,祈是我的,誰也搶不走,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我會殺了他。”
國母被她眼中的認真驚嚇到了,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人,好似第一次認真的看過這個女子。
“你叫我來,不會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話吧?”沫宛站起身來,“我很忙的,沒功夫跟你玩這種小把戲。”
國母張了張口,想說什麼,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侍衛闖了進來。
“放肆……”國母淩厲的話剛出口,那侍衛就直直地跪在沫宛麵前。
“姑娘,六皇子,六皇子半路遇襲,身中劇毒,請姑娘移駕軒德殿,六皇子想見你……”侍衛急促的話還沒說完,身邊忽然刮過一陣風,再抬頭看時,前麵哪裏還有沫宛的人影。
祈……忽然身上又開始刺痛,一陣陣的。她用力捂住加快跳動的心髒,沉靜如水的眼眸第一次出現強烈的不安。
……你千萬不要有事,否則,我會讓那些和你作對的人,一一陪葬,包括這整個皇宮!
沫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軒德殿的,隻知道,她來到的時候很多人進進出出,捧著一盆盆清水進去,再捧著一盆盆染紅了的血水出來,那濃鬱的血腥味,布滿了整個鼻腔。她的瞳孔一陣收縮,快步衝進去。
“皇上,我,我們盡力了,六皇子他……”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遺憾和不安,傳進沫宛的耳朵。
祈……沫宛忽然覺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心跳也停止了,連起初的痛都感覺不到了。她拔開人群,朝那躺在床上的人撲過去,期間撞倒了一個丫鬟,銅盆哐啷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仿佛她的心,也跟著那個聲音,哐啷一聲,碎了。而她根本就聽不到,直接撲在滿身滿臉烏黑的人身上,“祈?”
那人俊美絕世,傲然天絕的臉,此刻哪裏還有記憶中的意氣風發?緊皺的眉頭和抓住床單的手,時不時吐出的烏黑的血,無一不在述說著他的痛苦。她的聲音沒有讓他睜開眼睛,沫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伸了好幾次手,好不容易握住他的手,切上他的脈搏。
身後的蘇明軒正對著那幾個天級藥師大發雷霆,鬧哄哄的場麵也靜了下來,看向她這邊。沫宛在切上他的脈搏,感受到他虛弱的血液在跳動時,心稍微安定了下來,跟著恢複跳動。隻是,她把脈的時間越長,眉頭越皺,眼中戾氣一點點的凝聚。越發沉靜的臉色,讓人不寒而栗。
從懷裏摸出一塊布帛,打開,數十枚銀針閃閃發亮,長短不一。她捏起一枚,扒開蘇逸祈的衣服,看到那道猙獰,觸目驚心的傷痕,心好似被人生生撤掉了一塊肉似的劇痛,捏針的手顫抖了一下,差點拿捏不住。
她告訴自己,這裏除了她沒人能夠救得了蘇逸祈,也隻有她能夠讓他好起來。好半響,她才穩住情緒。手法熟練利落的下針。
一個藥師見此,大驚失色,從未見過這種治療方式,他撲過去,想把沫宛拉開,“你幹什麼!不能亂動!”
“滾開!”沫宛轉頭,冰冷的視線仿佛地獄使者,濃鬱的戾氣令她的眼睛充血,宛如惡鬼般滲人。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樣的一雙眼睛嚇到了,蓮見捂著傷口,一時間忘了呼吸。
那個藥師直接被她一腳踢開,撞在桌子上,後頸正巧撞到桌角,生生磕開了一道口子,當場身亡。蓮見倒抽了一口氣,這樣的沫宛,他還是第一次見。風略默默的盯著那個屍體看了一會兒,轉向她。
此時已經沒有人敢上前去阻止她了,就算是國君蘇明軒,也被那雙血紅的眼嚇得動都動不了。但好歹是一國之君,雖然無法動彈,卻讓人看不出異樣,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梗在氣管的一口氣吐出後,他才猛然發覺自己方才的心跳,竟然是停止的!
連續下了十幾針,延緩毒性的蔓延,她又打開隨身攜帶的小藥箱,從裏麵拿出一顆綠色的丹藥死塞進蘇逸祈口中,一抬下巴,那入口即化的丹藥立即順著喉管滑進去。又連續喂了幾枚顏色不同的丹藥,沫宛連額上的汗都不及抹,一邊拿起宮女送上來的布擦拭他身上的血汙,一邊說:“烈酒,還有筆墨紙硯。”
那些藥師還想說什麼,風略和蓮見已經不顧身上的傷分別去找烈酒和筆墨。看著沫宛熟練的處理傷口,藥師們的眉頭幾乎打成了死結,這些手法是他們陌生的手法,但效果卻比他們所知道的好很多,而且,六皇子居然不吐血了,身上的傷口也緩緩止血了,這,這真的是天級藥師嗎?
“三年前,我從前線回來的路上,順便去參加了神級藥師考核。”擦拭著血汙的沫宛忽然開口,翻開小藥箱,隨手丟出一塊金色的牌子。那金色的牌子他們隻在書中見過,那是隻有神級藥師才有的!
十七歲的神級藥師,甚至,是三年前就已經考到的!藥師們驚駭了,其中幾個倒退了幾步,似乎想要跑。但從門外抱著一壇烈酒回來的風略把那幾個藥師踹了回來,麵無表情的放下酒壇子。
蓮見也回來了,端著筆墨紙硯站在一邊,眉眼十分冷峻,盯著那幾個窩在地上的藥師們。
從藥箱取出一隻夾子,從蘇逸祈的傷口中夾出一條黑色的蟲子,沫宛把它放一個白玉盒子裏,然後小心翼翼的撒上藥粉,替他包紮傷口。
“這是什麼?”國君望著那個白玉盒子皺眉,那個蟲子有點眼熟啊。
“控靈蠱。”沫宛頭也不回的說,把最後的布打了個結後,她整個人好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水淋淋的,連汗都來不及擦,她就拿起筆,顫抖著手指寫下一連串藥名。
“控靈蠱?”蘇明軒臉都白了,然後鐵青,再慘白,幾度變幻後,變成憤怒的鐵青之色,怒吼,“是誰要如此害朕的兒子,不但要害他性命還要控製他的靈肉?!”
“把這些藥找齊了放進大鍋裏煮,煮沸之後放溫。”沫宛譏諷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他父親,一國之君,這事兒發生在你的眼皮底下,你會不知道?”
蓮見匆匆忙忙出去了。
“朕當然不知!聖國之大,朕又不是每個角落都能看在眼中!”蘇明軒不悅的瞪了沫宛一眼,除了他這個兒子和這個女人,還有誰敢這麼說他,這麼看他?
“我聽說,就在聖城郊外遇的刺殺。”沫宛冷冷的說,目光落在伏在地上的幾個藥師,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冷厲無比。
看得眾人一陣膽寒,幾個宮女甚至腿一軟,差點沒摔倒。
“這……是朕的疏忽。”蘇明軒還想說什麼,但看到沫宛再也不看他,而是轉向蘇逸祈,那心疼好似從她身上散發出來,惹得他鼻腔一陣酸澀,再看看自己的兒子,從未認真看過的兒子虛弱無力的躺在床上的樣子,他低下頭去,瞬間仿佛老了十幾歲。
“這幾個藥師,你把他們關押一起來,審訊一番,也許會知道些什麼。”
在蘇明軒搖頭歎息走出去時,沫宛忽然道。蘇明軒回頭,看那幾個幾乎被嚇破膽的藥師,眉頭一皺,讓人把人拖了下去,打算嚴刑拷問。
“姑娘,先休息一下。”風略見蘇明軒走了,看臉色蒼白的沫宛,拿過一張布遞過去,低聲勸道。
沫宛沒有接過來,握著蘇逸祈的手摩擦自己的臉頰,冰冷的觸感讓她的心一陣陣發涼,“之前我就感覺到了,隻是不敢相信,他那麼強大,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如果,我早一點,早一點發覺,也許就不會……”
風略看著她不哭不鬧,靜靜的說話,自責的樣子,有些不忍,“姑娘不必自責,公子這次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為公子太過想念姑娘,想要快點回到聖城,不小心中了那人的計,先是在營中中毒,才是在郊外被圍堵,受了傷。”
“……若是幽藍在,也許,我就能早點知道……”半年前因為音息被迫迎娶南海龍女,幽藍便去了東海,一去就是半年,若不是這樣,她的靈能探知應該能夠探知到的。
“姑娘,你……”
“沒關係的,他們既然敢做,就要承受得起代價,我定要他們血債血償,哪怕是親人也不可以。”沫宛咬牙,深黑色的眼睛裏閃過一道血芒。她一定會讓那人付出代價的,不管什麼原因!
審訊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誰都沒有想到下毒害得蘇逸祈的人竟然會是他的親人,皇太後。知道這個結果時,沫宛正讓受輕傷的風略把蘇逸祈抱進一個放了大半桶藥水的木桶裏,在他泛黑的肌膚上劃了好幾道血口,黑色的血流出,流入藥水中,融合在一起,看不出哪個是血,哪個是藥水。
好似早就預料到的情況,沫宛並沒有太大的波動,隻是握著瓢的手指節泛白。她把藥水一點點的淋在蘇逸祈泛黑的身體上,衝刷著那些烏黑的血水,對蓮見說,“你的傷口再上一點藥,不然會留下後遺症。藥在藥箱裏,綠色的瓶子。”
蓮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見她冷著一張臉便沒有出聲,聽沫宛的從藥箱拿了藥就在一邊上藥。風略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麵走進來,放在桌上,走到沫宛身邊拿過她的瓢,“先吃點東西,你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沫宛沒有推拒,把手邊的工作交給風略,自己坐在一邊吃麵,時不時的讓風略給蘇逸祈喂一顆血紅色或綠色白色的丹藥,很快,一股血腥味和藥味就混合在空氣中彌漫,藥水的顏色已經變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