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朔風裹挾的鵝毛大雪覆蓋了蒼涼的戈壁灘,混沌天地,目力所及,蒼茫一片,似盤古開天地之初,唯見亙古萬年的雪山在戈壁灘盡頭連綿起伏向遠方伸展,一座座崢嶸險峻的雪峰在連綿的群山中依勢而起,好似一位位修行萬年的智者悲憫卻又冷峻的注視著千百年來的人世悲歡。在這混沌的天地之中,一位黃衣女子在戈壁灘中向著雪山迤邐而行,看著黃衣女子就要消逝在大雪之中。吳雲帆卻被定在原地不能發足追趕,禁不住悲從心來,感覺口中一甜,一口鮮血映紅了腳下一片覆蓋的白雪,紅與白的對比刺眼而又觸目驚心。就在此刻,黃衣女子已全然沒入了大雪之中,層巒疊嶂的雪山之中傳出一段偈子,清亮之音仿佛一把穿透蠻荒時空的利劍直抵男子心田“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偈子完畢,他隻覺得眼前景象猶如電影膠片快進,鬥轉星移,目不暇接間讓人頭暈目眩,最終吃力不住暈了過去。
待吳雲帆醒來卻是夢境一場,夜靜更深,在五星級酒店套房的大床上,身旁玉體橫陳,一個美豔女子在其身邊熟睡,他心裏一驚,拉起被子一看,兩人卻是衣衫完整。沉吟了一下,估計是昨夜逢場作戲的應酬讓他醉的不省人事,業務單位送他回房,順便給他安排的吧。夜靜更深要趕她出去也不太合適,但柳暗花遮,孤男寡女,未必就能把持得住,眉思目想之間,拿定主意,準備下床另睡。剛在這當口,大床左前方的辦公桌後有人說到:“醉臥美人席”施主好興致啊!
這時吳雲帆才注意到辦公桌後坐著一人,急忙旋開床頭的落地燈,卻是停電毫無反應,透過照進的月光判斷,隨看不清來人的五官輪廓,但寬衣長袍,依稀可辨是一個僧人。情急之下,男子大喝到:“誰”。
對方哈哈大笑,說到:““未曾生我我是誰?生我之時我是誰?長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朧又是誰。”你這個問題好難回答,你又知道你是誰嗎?”
吳雲帆聽到這裏,心裏一凜,僧人聲如洪鍾,如此響動竟然沒有驚醒身邊美豔女子,沉思不決,難道還在夢裏。
那僧人看出床頭男子沉吟之情,對其所思所想竟了然於胸,高聲說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施主好悟性,知道自己在夢裏,就怕世事一場大夢,你始終無覺,好好想想吧。隨即黑暗中的身影似霧似煙的般的幻去。
看到這裏,吳雲帆一個骨碌坐了起來,才發覺天色早已大亮,身旁哪有美女,僧人,依然是在一場夢裏。還在朦朧之中的男子拿著水杯走出房間來到陽台。極目遠眺,煙波浩淼,天氣格外晴好,碧波蕩漾的洞庭湖真是“水天一色,風月無邊”。
他抿了一口水,回憶起剛才的夢境,禁不住沉思默想。戈壁灘的場景這段時日總是在他的夢境中反複出現,夢中的女子,他無法近身看到正麵的容顏,但是每次醒來似曾相識的感覺伴隨著無可名狀的憂傷發自骨髓深處,銘心刻骨。貨輪的汽笛聲由遠而近傳入耳膜,他重重的搖了搖頭,試圖甩掉夢中的憂傷,畢竟昨天沒有完成的談判還要在今天上午繼續。
不出十分鍾,吳雲帆已迅速的整理完畢,拿上筆記本電腦,甩上房門後向董事長的房間走去。來到門前,隱約聽見裏房間裏傳來的洗漱聲,男子抬起左手看看手腕的“名士”手表,時間尚早,便守在門外並不想敲門而入。
夏日蓬勃的朝陽萬丈光芒,穿過貴賓樓外梧桐大道的茂密樹葉,一縷又一縷的光柱打在進口瀝青路麵上,樹林中知了聲此起彼伏,也許還在被夢境中的憂傷情愫環繞,他摸著右手腕的菩提子,回想起了這串菩提子的來曆。
有一年,吳雲帆在拉薩羅布林卡攝影,一段紅牆下之,卻見一位眉清目秀的漢人和尚在紅牆下誦經,身旁遊人如織,他卻清靜寂定,動靜之間禪意深深,畫麵感十足。他立即架好三腳架,把鏡頭對準那和尚,正在調焦距的時候,那和尚卻在鏡頭那方對自己一笑,起身朝他走來,說到:“我在這裏遊覽,你為我拍照,你我有此一緣。送你一串高僧大德加持過的金剛菩提子吧。”
吳雲帆躊躇看見和尚手中的金剛菩提子,卻哪裏敢接,尋思著他這樣說怎麼也要千兒八百。
那和尚好不介懷哈哈瀟灑大笑道:“不收你錢的”隨即直接掛在了相機的三角架上。然後繼續說到:“預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預知後世果,今生作者是”。現在的世道人心,你不敢接,我不怪你。現在本就是佛說的末法時代,芸芸眾生隻相信自己六識感受的世界,認為那才是真實的世界。但你我即然有緣,還是多嘮叨幾句,佛說六道輪回,其中人道苦樂參半,能分辨因果,如果能不斷完善自身,即能知苦斷集,明理去惑。你青少年時期多有磨難,佛說人道八苦,許多你已有經曆。如果你能知其樂,忘其苦。明其心,堅其誌。你不論在世俗的功利世界還是今生的修行都能有一定的成就。”
吳雲帆聽聲辨人,暗思和尚所講與自己的青少年經曆確有暗合雖沒現於辭色,卻也放下了戒心。收起了菩提子問到:“師傅和我年齡看來也差不多大,為何這麼年輕就去當了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