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碗鹽水麵(1 / 3)

寒冬臘月的梁城已是銀裝素裹,清冷的天氣帶著絲絲喜慶的味道,今個兒正是一年中最熱鬧的時節,大年三十。哪怕再窮的人家,也小心翼翼的洗了洗孩子身上不知穿了多少個秋冬的舊衣裳,圖個喜慶,祈求能有個嶄新的開始。

梁城南麵的山坡上,淺淺的腳印自雪地掠過。天空仍飄著雪花,恐怕腳印已不會留存過久......

山上是不大不小的土山包,木牌孤獨的矗立於墳前,墳上已是附了一層銀被,蓋在長眠於此的老人身上。

白巾披肩的少年久久佇立於墓前,凍得發白的手輕撫木牌,嘴裏不斷的念叨著。

“看,過年了。高興不!老頭子。”墳前的少年正是楚瑞,老頭已經走了兩個月,他的傷也好的差不多,至少表麵看上去並無異樣。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高興了,至少我是挺樂嗬。”說完楚瑞衝著木牌笑了笑,倚著土堆坐了下來。遠處是大紅燈籠高高掛的梁城,近處是天地一色的蒼茫風雪,一紅一白倒也是別致的景象。每日裏看著這樣風景的老頭子大概不會寂寞。

“過的真快啊!你都走兩個月了,給我的感覺好像你還活著似得。”邊說著,楚瑞摸了摸身上穿的青色長衫,這是他說書時常穿的衣物,也是自老頭子手裏傳下來的。上麵還殘留著斑駁雙手縫補的針線,細微的線頭棱角分明,滿是回憶。

墳前,楚瑞平靜的述說著梁城這些日子的生活瑣事。

因為他回來,一向吝嗇的胖子特地給他開了桌全魚宴。張丫兒她娘破天荒的給了他幾塊臘肉,雖然事後還有要回來的心思。老瘸子聽說飛馬賊消失後連喝了幾大壇酒,宿醉三天的事情......風雪逐漸凶猛,來時的腳印已逐漸被蓋住,遠處的梁城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冬日的日頭有些短,尤其是對於在墳前的楚瑞來說,敲打著長時間坐下而發麻的腿腳,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天色,最後摸了摸墳前的木牌。

“我過的挺好,大概你應該過的也不錯,以後記得多保佑著我點就行。”來時的路已經消失不見。楚瑞摸索著深一腳淺一腳向遠方走去。風雪中彌漫的背影逐漸模糊,楚瑞沒有回頭,人畢竟總要先前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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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好的麵條長短不一,剛剛夠一個人的分量。鍋中散發著著誘人的香氣,不過可能隻是幻覺,畢竟這僅僅隻是剛剛燒開的水而已。滿臉陶醉的吸了一口空中的熱氣,楚瑞向清水中放了些鹽與麵,鍋中沒有任何佐料,僅僅隻是一碗無味的鹽水麵,可這卻是楚瑞自小到大最喜歡的美食。

雪白的麵條放入煮的滾燙的清水中,隻是些許粗鹽,一鍋上好的鹽水麵便新鮮出爐。

寒冬臘月的天氣,寒風肆虐。美美的吃上一碗清水麵條,喝一口滾燙的麵湯已是人世間極大的享受。

下方的火炭仍有餘溫,缺了一個邊角的碗沿並不影響楚瑞的享受。麵條初入時鹹味衝口,細細品味一段時間,待的味道退去。餘下的便隻剩下麵條本身的清香和井水的甘甜。緩緩咀嚼,滾燙的麵條逐漸變得潤滑爽口,輕輕咽入腹中,感受著胃裏的充實,將熱氣緩緩吐出,望著空中白氣慢慢飄散,這大概便是一種獨有的滿足。

並非楚瑞吃不起那些尋常菜肴,隻不過對於鹽水麵卻是情有獨鍾的愛好。一根接著一根,楚瑞以獨特的吃法品嚐著獨特的味道,以獨特的方式過著自己獨特的新年。

碗中的麵條逐漸消失,碗中隻剩下還散發著些許熱氣的白麵湯,仰頭一飲而盡,鹽味已經隨著麵而逐漸退去,碗內的湯頭還保留著麵湯特有的餘味,喝入口中,細品時似乎鹹味不知從哪裏又跑了出來,引得口舌生津。

將手中的碗重重放下,楚瑞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一手撫著小腹,另一手拄著地。靠在木屋的牆上,聽著梁城天空上傳來的煙花聲,感受著尚未燃盡火堆的餘溫,臉上盡是滿足。老頭子走後的第一個新年,過的並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