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十七章 世上瘡痍人間疾苦一(1 / 2)

“這是怎麼回事?啊——我的瓶子呢?怎麼是他?”景德龍驚詫後滿身憤慨,抓扯一旁於鎮唐的衣領,對著他的耳朵放聲詰問。

“這……這這這,我……我也不知……知道啊!”於鎮唐被吵鬧聲和令人費解的現象驚醒了大半,一種原始的怒火開始在他酒精散去的腦中燃燒起來,近乎瘋癲地把一切全部歸咎到還在箱子裏有些虛弱、喘著大氣、濕淋淋的於網生身上。

於鎮唐一上來就拳打腳踢、大力鏟招呼,根本就沒考慮於網生被關在箱子裏是什麼感受:被強行關在裏麵,手腳姿勢扭曲地蜷縮在一起,全身關節疼痛難忍且被淹沒的容水隨時拷打著性命,好在隨身攜帶的匕首稍稍救了一命,況且這就要出來了,而他爹卻是一拳一腳地迎上來,把他從箱中的地獄打向了更深更恐怖的人間地獄,“你個小兔崽子,把瓶子弄哪去了?說——”

於網生慢慢從新舊傷痛的感受之中奔走出來,對於他而言,此時身上有再多的痛楚、即將迎來多少痛楚都已經不重要了,此時刻在內心的一道深溝壑已足夠讓他痛徹,他漸漸從箱子當中爬起來,迎著他爹的拳頭和巴掌,好像都已經沒了感覺,他抬頭麵向這群人和他爹的嘴臉,而眼神卻異常失焦,他好像隻身掉進了自己心中的那道溝壑,仿佛那裏才是他生存和感知的信標,這裏的一切不過是空虛大夢罷了。

當於網生想起他爹的承諾時,即便那是謊話,他還是潸然淚下,嗚嗚地哭出來,這一切的麻木變成的聲響,仿佛是從平行世界裏傳喚出來的,借著這個空虛的肉體的嘴形,一起發生共鳴:“爹——你不是保證過嗎?保證不再打我、不再做缺德的事,你為什麼說話不算數?”

於鎮唐那些無情的粗暴此時卻因為這句話滯留在半空,好像他對這個說說而已的謊言和於網生一樣有著至深的感受:“你……”

“我不管你們做了什麼事,我現在要我的花瓶,拿不回花瓶,我一定讓你們也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小孩兒,快說,花瓶在哪?說了我就饒了你。”景德龍急不可耐,威脅道。

“說!你把花瓶藏哪了?不說我弄死你!”於鎮唐一聽到威脅,連最後那點父子親情都不要了,抓起於網生的頸脖,掐得他麵色頓紫。於網生徹底對他這個人麵獸心的爹失望了,在痛楚之中淡淡露出輕蔑的笑齒:“……哼,我……已經……把它砸了……”

“你說什麼?唔啊——”於鎮唐正火上澆油,準備再施暴力,就被於網生突如其來的撕咬亂了陣腳,讓他飛快地從一行人的疏漏之中逃離。

“快抓住他!快——”景德龍此時氣急敗壞,命所有的手下都去抓這閃電一樣消失在視野之中的小飛賊,留下來怒發衝冠地對著彷徨不堪的於鎮唐一氣責罵:“你兒子說把花瓶砸了?好啊!我辛辛苦苦收集的稀世珍品就被你們給砸了,我今天不剝了你們的皮,我誓不為老大!”

景德龍氣惱得不能控製自己,一氣撲上去和於鎮唐廝打,完全忘了沒有人手的自己毫無威脅可言,於鎮唐立馬把景德龍撂倒在地,也飛快地逃之夭夭。

於網生不知哪裏來的氣力,在高聳的櫃台、網架之上,低垂的鏈門、推車之下,穿梭過往了大半個陳列館,由於身板小,稍有空間之處便任由他飛竄,而他身上僅穿有一條短褲的身子被擦傷了不少,光著來到這兒的腳丫也更是如此,眾多的痛楚將他非凡的體能慢慢逼向極限,而那些雖然準備不周,卻窮追不舍的景德龍手下們在分頭行動,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的一處陌生的大屋裏,除了奔跑,幾乎沒有任何能與他們對抗的技巧。

這陳列館一處走廊的叢叢燈束被那些狂野的惡魔們點亮了,它們閃著粗野的橙色光芒,像一群從睡眠中蘇醒的地獄犬,正眨巴惺忪的睡眼準備討伐來犯的不速之客。這些展廳的燈很久沒有開啟過,好似忘記了電流的感觸,即使通電許久,還是有氣無力地閃著令人厭惡的渾光,於網生喘著大氣,濕淋淋的身體被汗水蒸得幹渴難耐,看著這裏遍布的閃光即便不甚明亮,卻也更益於他們抓捕。他急中生智,脫下遮擋最後一絲羞恥的短褲,將它拋投至高處維修而暴露風口的通風管道,剛好掛在風口浪尖上讓人猜疑,他則裸露著身子,藏到一邊的展櫃角落。

“你看看,這是不是那個小孩的褲子?”

“是啊,怎麼掛在這裏了?”

“難道他爬進通風管道了?”

“有什麼不可能的,這麼點高度,順著櫃台就能扒著上去,況且這孩子這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