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二章 八小時前二(1 / 3)

沈琳達越是這樣想、眼眶越顯發紅,她終於明白了那時他說的:“我和你之間遲早有戰鬥的宿命。”他和她遲早會反目,就算是彼此之間再海誓山盟的戀情、再深沉迷醉的牽掛,因為立場的不同終會離散乃至相戈,他很早以前就知道的,但是他也許就算是受控,也極力地想避免這一切,就算一切馬上就要顛覆,他也要用她最為熟悉的處理態度,用生命去詮釋無奈。她的內心從來沒有現在這樣痛苦過,即使她現在的淚很少,卻比父親將死那時,哭得慘烈的她還要痛心傷臆,這種透徹心骨的疼,無形地壓榨了她幾近崩潰的內心,就連一點自我安慰的餘地都沒有,在很短的時間內恍如經曆了無數個幽深、讓人冥思的黑夜,她終於不再多想,奔走在悲傷大道的盡頭,體會到的是一種新的表現覺悟的意識形態:如果她找到了慕容善是歐陽玉爵的鐵證,那場免不了的宿命之戰,她不僅不會選擇避開,反而要主動去麵對,到了那時,她眼裏的美麗愛情早已被埋葬,剩下的就隻有永恒的,正邪不兩立的廝殺較量。

“如果能死在彼此的手中,那或許也是另一種幸福呢。”沈琳達平靜地說出了這樣一種自我拉扯後的感言,她的眼神被定格在這萬籟俱寂中,卻因為突然間的惶恐而僵硬地緩緩睜大瞳孔,她又體會到一陣說不出的迷茫和痛心——她的床頭櫃上多了兩件新的禮物!

在沈琳達走過的人生當中,唯一的遺憾就是小時候收集的玩物和視作藏品的東西因為嗜賭如命的父親肆意地拿去變賣而永遠丟失,那些東西對她來說每一件都是獨一無二、再難尋覓得到的,而現在,其中兩件物品卻如穿越了時空般呈現在她的身邊,一個奶白色帶有綴彩的旋轉木馬八音盒和一本絕版的原版蓋爾文小說《吸血鬼伯爵德古拉》。她毫不猶豫,激動地伸手抓住它們,抱在自己的懷裏,像個和倆孩子久別重逢的母親,一陣疼心、憐惜。

“你來過這嗎?”沈琳達那雙迷離到不知何處的視線,繪製了慕容善那張永遠對著她微笑的臉。隻有他知道她缺的這些東西,她曾傻傻地求他用魔術變給她,不想今日一個奇妙而甜美的睡眠,醒來之後就真的如願以償了,那定是他給她帶來的驚喜,在這個堅固的房間內外、三個人的盯梢下,他完美地演繹了一出不現蹤影、不留痕跡的場景魔術。

外麵的世界紛繁複雜,似冷空氣席卷了雲層,天象呈現如同巨浪滔天、洶湧翻滾的海麵,星光月光隨波逐流,像海上遇險的船隻,開著信號燈映照在地麵上的光胡亂跳動、瞬移,閃得人眼厭惡不已,若不是隨後一連串警鳴在隔音材質的窗外細細鑽進來,她真要認為是一場上天故意安排的雷雨夜,讓她更要難以成眠。

這些警鳴如虎吼狼嘯,回蕩山林、長留天際、不絕於耳,徘徊在任何能聞到的空氣中,找到空隙穿透所有的屏障,似要向全世界的人宣布,警方一場不惜一切代價的瘋狂抓捕行動

正在展開!沈琳達棄下身旁的一切,快速下床,拉開窗簾,耀眼的光束射穿了她的眼眸,布滿在整個房間的天花板上舞動著。她用手遮擋,依稀看清了光線遠處的大街上,被一望無際的紅藍交織的警示燈占滿,它們歎為觀止地排成幻彩的光帶,映在她漠然的臉上,像一張哭泣的臉譜,目斷魂銷。

每逢歐陽玉爵出現,警方便會有此排山倒海之勢,而每次卻也隻是浪費人力、物力無功而返。即便如此,她還是不由地為他擔心起來,她自己也不理解,自己到底是個伸張正義的警察還是慕容善懷裏那個有點任性的心肝寶貝。

四天前,她被局裏告誡自己擅用職權,讓行動小組的成員張大龍逾越職務,造成局裏的重要資料被盜、重案犯張正被刺殺的嚴重過失。張大龍在局裏有關係網,雖免去了被判刑的風險,卻也馬上就被革去職務,而羅曉鋒據說在那場風波之後就一直昏迷不醒,她的小組因此立即被解散、重組到其他警力之中。現在的她既不能在沙場上呼風喚雨,也失去了所有的武器裝備,僅僅憑一身柔勁功夫,不能算是個完整的警察,如果慕容善不是歐陽玉爵的話,這一切或許不算太可惜,因為當不了警察卻還能當他溫柔賢惠的妻子,可老天爺就是這麼喜歡捉弄人,總要在不知覺中把人推到絕路上,她曾經失去了親情,現在又幾近失去形如第二生命的職業,她不想再讓愛情處在危機邊緣,可是她的理智讓她能懂得人生不會同時兼顧很多事物,她遲早要因為恪守自己“匡扶正義,斬盡邪惡”的原則做個選擇,和慕容善一起亡命天涯對她來說是萬萬不行的,那麼至少死在彼此手中也算盡忠職守、對愛仁至義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