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八天前一(1 / 3)

讓愛無眠(君生早)

她盤旋在一個奇妙的世界裏。

很多人從莫名的方向朝她緩緩襲來,而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一次又一次失去水性的浪潮。她看到小說的字跡從紙頁上展開,如同眼前掠過的地鐵列車般,一段一段飛到麵前形成鮮活的景致,那些景致陌生而又離奇,但骨子裏卻又感觸到一種久違的熟悉:畫麵不斷變幻,卻隻構築於幽暗的城堡或荒涼的寺院,戮力於處理殘酷和恐怖超自然的劇情,稚嫩的少女深陷在無以擺脫的魔性中,某種儀式完成的那一刻,古怪地纏繞於神聖與魔鬼的角力,和施虐者一起演繹一段以死亡為終結的際遇……

這裏就像是一個強製演出和觀看的哥特式戲劇大舞台,不分台上與台下,每個人自覺地自地下通道聚集於此,紛紛的議論聲化成了悲情音樂籠罩,任何負麵的含義,一切反動、感性而非理性的態度,無數黑暗、奇異又古怪的關係,淹沒了人們想要去尋找更適合自己浪漫麵真摯情感的動機。然而這跟燦爛的文藝複興運動和哥特族覆滅的難以忘懷的曆史情仇毫無關係,因為時代的主題從不濫觴,更迭中人們也因失去記憶而無所適從。也許在現今這個忙於競爭利益的社會,還擁有野性基因的自然人,才能夠認同這種以黑暗寂寞地點為背景的奇異、神秘的冒險故事,才能夠認同敢於直麵慘淡人生、淋漓鮮血的精神,並把它稱為“朋克”,視作幸福的標杆,她想著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舞動著自己像男人一樣堅硬的臂膀,想要展示或者阻擋什麼,卻終究發現自己的淚珠像熾烈的鐵水,殘忍地燒灼著她細膩又精致的麵孔,她再也顧不上那些帶有沉鬱厭世基調、冰冷刺骨音符的譏諷,一頭栽進這個人潮的暴風眼中心,安靜地昏死過去。

……

“不……謝謝,我很好,嗯,這裏沒有任何可疑的情況,但我願意再等等,因為……還有一個關於個人幸福的任務,完畢。”蓋過嘈雜聲的一串甜美女聲低語在手機聽筒中,從地鐵站男廁所角落的蹲位裏幽幽傳出,蹲位門後,兩個青年男子擁擠地依偎在便池兩岸。

“羅曉鋒,我快被你擠死了!”一個黑黝的胡渣臉小聲地嘀咕著,用他那巨大的手掌從下麵伸上來一把推開他胸前喚作“羅曉鋒”的男子的臉,“這該死的千戶站修得這麼簡陋,候車大廳小得幾乎跟地下通道連成一線,廁所也是又破又小,竟然隻有咱這一個蹲位能正常使用。”

羅曉鋒收下貼在耳根的手機,厭惡地拍下臉上的手掌,凶狠地盯著眼前這個黑得像煤球一樣的腦袋:“張大龍!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用你的手掌摸我的臉,你知不知道那味兒,唔……”

張大龍慌張地再次用手貼近羅曉鋒的臉,這次用勁捂住了他的嘴:“別那麼大聲!會暴露的!”

“暴你個狗頭,誠心跟我過不去是怎麼地?還嫌不夠衰的,一下午在這裏憋屈地裝死人聞臭聞騷,現在任務終於結束了,我要出了這口惡氣,就用這個!”羅曉鋒表情憤怒,扯住張大龍的手,說著便從身後的背包裏掏出了一個造型像手電筒的巨大黑色圓柱體不明物,張大龍見勢不好,一個激靈接住了這個物體,一陣爭鬥聲隨即在隔間板上激烈地響起……

忽地“哢嚓”巨響,隻見蹲位的門板朝外倒塌,“哎呀……哎呀……”兩個叫喚異口同聲,羅曉鋒和張大龍跟著扶倒出來,門外使用小便池的一個老大爺見狀提起褲子就往旁邊跑,尿來不及憋住,結果濕了褲子,直朝倒在門板上依然爭搶著的羅曉鋒和張大龍發牢騷:“你……你們,太不像話了!”羅曉鋒和張大龍看著濕身的老大爺尷尬地對視笑笑,帶著東西一溜煙拔腿就跑,要緊的事還沒辦完,就匆匆離開了地鐵千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