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清,你要殺我就趁早,否則我恢複過來了,你就沒機會了!”
煙涼癱軟在馬車的殘骸裏,小草被我一劍刺傷,倒在一邊不省人事。
我執劍而立,冷冷地看著煙涼,她的一句話就勾動我壓在心底的仇恨,也讓我想起了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一劍下去就能了結仇恨,或者將她送給他?
我在糾結,煙涼神智卻開始模糊,眼神渙散,本就重傷未愈的她此刻更是異常虛弱,一身白衣浸透了血水,精致的臉上也沾滿了層層疊疊的血色。
我收了劍,從她身上摸出一張紙——我的賣身契,有史以來最慘無人道的賣身契,我瞄了兩眼,然後迅速地扯碎了,然後抱起煙涼,順便了結了小草。
我討厭這個女人,她竟然為了展千宸給煙涼下了毒,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毒,從煙涼紊亂的呼吸來看,怕是挺厲害的。
其實她對人一向都不錯,我低頭這麼想著,然後更加理所當然地抱緊了煙涼,就算要尋仇也得等到你功力恢複再來一場正當的決鬥,我亦清雖然不算大人物,但也不是猥瑣小人,行事光明!
我盯著煙涼慘兮兮的小臉,心頭無聲苦笑,其實我已經沒有勇氣同她決鬥了,那種冠冕堂皇的宣言不過是說給自己聽,好讓自己心安罷了。
路上追殺不斷,並非針對煙涼一個人,還有一個熟人——劍神李長風。
他不愧是劍神,即便受了傷,還是將所有不懷好意的人斬於劍下,我看著他出招,心底還是佩服,不算炫麗的招式,但很實用,沒有半點多餘,劍出必定見血,不會浪費他的力氣。
他虛弱地靠著一棵樹,扯出一抹蒼涼的笑,我有些奇怪,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被朝夕相處二十年的司馬青逼至如此境地,這份心性當真是無人能及。
“這小妮子怎麼了?”
李長風走了過來,眼睛從我臉上掃過,最後落在煙涼身上,見她傷的如此重,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聽聞她和夏侯淵戰了一場?難道就成這個模樣了?”李長風眼裏含著戲謔,卻並非在一旁冷嘲熱諷,反而熟稔地搭上她的脈門,臉色登時大變。
“誰這麼缺德給她下了十香軟筋散?”李長風眼中冷光乍現,看得我心頭一陣發麻,但麵癱時間久了,我表情沒有半點變化,隻是輕輕地看著煙涼,一種無力感漫上心頭,我竟然沒能護好她!
李長風一副了然姿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子,看來你也著了她的道,當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語氣無奈,卻也沒表現出多大的悲戚。
我點頭,急切地拉住他的手,嗓音竟是那樣顫抖,“老前輩,你有辦法救她麼?”我被自己這種低聲下氣的姿態嚇到了,可是不後悔。
人生苦短,總要瘋狂一次,不是麼?
怎麼也要留住這唯一的色彩,那片豔麗的紅怎麼看怎麼刺眼。
李長風歎氣,“也不是沒有辦法,這小妮子氣運異於常人,已經受了一份深厚的內力,誤打誤撞開了全身的穴竅,雖然現在內力全失,倒也容易補救,怕就怕她的外傷,怕是斷了好幾處骨頭了!”
我長籲一口氣,聽他語氣,我想煙涼一定不會有事,也沒發現竟然笑了,心頭驟然鬆了,這種輕鬆一下子就解開我的恨。
李長風用他半生功力給煙涼吊住一口氣,然後以劍入道,替她疏導,雖然無法恢複以往的雄渾內力,但好歹不是一個廢人。
對於習武之人來說,內力最為重要,一招失去,無異於從天堂跌落地獄,不崩潰就隻能說明他心性很堅定,我一點都不希望煙涼受這種折磨。
隻是我沒料到,李長風竟然將他全部內力都輸給她了,理由便是他老了,拿不動劍了,不如將這最後一點內力造福一下人類。
他打趣道:“小子,若不是早有展千宸,你和她還真有戲,隻是便宜了這小妮子,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後就不要再作了!”
他帶著笑意斷了呼吸,我這才發現,李長風後背被劍劃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血就像是不要錢一樣噴湧而出,渲染出大片血花,此刻卻已經停了,難怪他會那麼虛弱,難怪一直都不曾轉過身。
我麵無表情地將他的衣服整理好,然後小心地收拾一番,將他綁上大石頭,推入那個深不見底水潭,看他沉了下去,一圈一圈地血色蕩漾開來,最終悄無聲息。
懷著一種莫名的崇敬,我站了許久,然後跪在水潭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煙涼沒有醒,所以有我代勞,老前輩,還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