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遠離慕仞謵等人的所在地，前方人周身緊繃的氣氛便越是鬆懈，而第五薰的心便越發下沉，這本該是最好的出手時機，但是她卻沒有絲毫要出手的打算。
待到早已遠離了城門，來到一岩壁裸露的高處，前方那人方才停下了腳步，第五薰也隨之停下了腳步。
此處風沙堆積，岩石在長年日曬風吹之下被磨平了棱角，呈現出焦黃的色彩。而站在其上俯視著這片被風沙掩埋的大地便能輕而易舉地看見賽格薩的全貌，也能看見城門前那一大片空曠的黃沙。
兩人麵對著站定，誰也不說話，隔著幾尺的距離默然，隻餘風卷起狂沙自兩人之間呼嘯而過。
這樣的靜默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終是第五薰開口：“到現在也不必再隱瞞了吧，還是說你喜歡這樣偷偷摸摸的呢——餘、公、子！”
敵方眼中閃過一絲歎息的意味，也不多做忸怩，一把撕下了麵上的黑罩，露出了被掩蓋之下的俊彥——正是餘戎琾。他雙手抱胸，說：“你怎麼知道是我？”
“我同你比試過這麼多次，若還認不出來是你豈非顯得我太蠢了？”
“原來如此。”他自認為他雖會暴露身份，但那也是在比試接近尾聲之時，而且他一直認為第一個發現他的人定是慕仞謵，卻沒想到會這麼快被識破，並且是他從未料到之人。
“我想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微微挑眉。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為什麼要突然襲擊雪穀之人？”
“……我說過的，楓不會放過雪穀的。”
“……”她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要再說些什麼或者再爭辯些什麼，但卻終是沒有開口，隻是無奈地搖頭一笑，“非要如此嗎？難道就不能嚐試著去相信一次？”
“……”餘戎琾閉了閉眼，萬般無奈不再言說，“你知道，這不是嚐試或相信能解決的，此舉雖非我意，但卻也無處可避。”
天地、萬物仿佛刹那歸於寧靜，不問任何聲響，連風動之聲葉絲毫不聞，而目中能看見的隻有狂沙像簾幕一般在兩人之間遊走，他們的臉都隱藏在“簾幕”之後，影影綽綽，讓彼此都無法看得真切——時間恍若定格著。
第五薰閉上了眼，無聲地歎了口氣，再次睜眼時，大地一切聲音盡數收回耳中，她的眼神雖歎息卻無比堅定，衣袂被風吹得颯颯作響，她在風聲中說：“那麼，請賜教吧！”
餘戎琾眼神一凝，看著她手已撘弓，以一個十分標準的起手式麵向他也問：“非要如此嗎？”
“你我既為不同之人賣命已經昭示著此戰無法逃避——你是個值得敬佩的對手，我雖不願與你為敵，但我們也從來沒有成為過朋友。不過——說起來，我們也已經好久沒有過過招了，就以這次為定看看我們誰比較厲害！”第五薰笑道，似是想要化解這凝重的氣氛，但不能說沒有強顏歡笑之感。
是的，他們從一開始便是彼此的對手，隻因執棋人的手那樣片刻的交握才得以並肩而行過一段距離——他們從未成為過朋友，隻是因為命運的相似以及擺弄成為了彼此敬重的對手。
“嗬！誰比較厲害已經是不需說的事實了吧。”他也故作不在意地聳聳肩，他們之前總共比試過兩次：第一次還是她要刺殺楓的時候被他給截住；第二次是在賽格薩他倆閑來無事比劃一番，結果自然是他勝。而今依舊在這個地方，但沒想到卻是此番光景……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還請使出全力——這或許是堵上性命的一戰。”第五薰收斂了笑意，正色道。此刻，他們是敵人，是曾經並肩的敵人。
餘戎琾也斂了容色，不苟言笑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把劍，驕傲而尊貴，“我尊重你，所以會使出全力，那麼這一戰別讓任何外界事物打擾我們——請。”
話音方落，他整個人便騰空而起，背著陽光的身影在天空中投下了一道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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