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十一子,成王楚淮,不過才弱冠之年!
餘潭長長地吸了口氣,平緩下內心激蕩的波瀾,自懷中摸出一物。
“這‘天海寶殿圖’乃是阿歡按太師府那幅臨摹而出,特地讓老夫轉交給王爺。”
楚淮目光流轉,上前接過餘潭手中那塊轉薄白絹,輕輕撚動一下,笑道:“這便是傳聞中百汙不損的‘紋布巾’?”
餘潭笑道:“這塊布巾老夫費千金而得,阿歡從不離手,如今倒肯為王爺割愛了。”
楚淮微噙笑意將布巾展開,一座海上宮殿圖便展現出來,那宮殿飛簷畫柱雄偉壯闊,宮牆重重疊疊院落不知凡幾,每一門、每一戶俱有人物綴於其間,或交談、或頑樂,又有無數繁花美樹、珍器寶玩、稀禽異獸,每一眼看去都是一個故事,每一處看去都有一個世界。
“果然是‘天海寶殿圖’。”楚淮十分動容,“本王不過在太師府對此畫稱讚一句,餘姑娘便記在心間,此等情誼莫敢辜負。”看著餘潭欣慰的神情,楚淮又道:“若本王沒有記錯,那‘天海寶殿圖’原圖占幅頗大,能將此圖縮繪在一塊布巾之上,餘姑娘的技藝又見精進了。”此畫工筆極細,細微之處怕是要用水晶凸片來看,卻沒有一處模糊敷衍,又因紋布巾珍稀隻得這麼一塊,可想而知製出這畫要多麼了不得的天賦,花了多大的功夫!
餘潭麵上終見一點得色,百般謙虛道:“阿歡自便小喜歡擺弄這些精巧之物,所製機巧連雷氏後人都嘖嘖稱道,隻是一個女孩子,總不好常行匠事,尤其將來……好在她孝順又聽話,老夫已命她多習琴棋女工,往後不致讓王爺受人非議。”
楚淮笑笑,“太師言重了,本王想法卻不相同,若身為皇後尚不能做自己喜歡之事,那這皇後不做也罷;若身為皇帝尚不能讓自己的妻子隨心所欲,那這皇帝不做也罷。”
餘潭哈哈大笑,旋即麵色一凜,“望皇上謹記今日之言,老夫必竭盡全力輔佐皇上達成宏願!”
三萬聲鍾鳴,終是在太陽升起前結束,雪不知何時停了,積在地上厚厚的一層,一腳下去沒到人的膝窩。
重華宮內哭聲漸歇,第一縷晨光射進偏殿之時,血染甲胄的袁振將軍極力壓抑喜色,跪至楚淮麵前,“稟王爺,慎王、景王與一眾逆賊已盡數擒下!”
楚淮緩步走到殿門之前,望著門外蒙著一層朝陽金光的雪地,十分舒展地伸了伸胳膊。
餘潭問道:“慎王與景王安置於何處?”
“正押住天牢!”
“王爺。”餘潭沉聲道:“慎王景王俱是心智過人之輩,往日各自為政尚不足懼,如今關至一處恐怕不妥,容臣前往探看。”
楚淮欣賞著殿外仿佛蒙了層金紗的燦然雪景,輕掀唇角,“如此便有勞太師了。”
餘潭與袁振匆匆而去,殿內再無旁人。直至此時,楚淮才輕輕地閉了閉眼,極為舒緩地,呼出一口氣來。
“楚大哥?”
清柔如水的噪音傳來,楚淮睜了眼,眼底現出幾分真摯笑意,“你來了。”
殿門外,一個身披素錦披風的美麗女子婷婷而立,她手中端著一隻盛著飯食的漆木托盤,露在外頭的手已被寒風吹得指節發紅。
楚淮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托盤,又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入殿中。
這女子望著他們相牽的手,麵上微帶羞澀,進了殿便掙開手去,“這是什麼?”她拿起桌上的紋布巾細看,越看越是驚異。
楚淮看也不看一眼,心情頗佳地自托盤中將酒菜拿出,語氣平常,“不過是,匠人的小手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