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種反對意見與我們的主題比較更接近一點。在許多情況下,雖然個人不能把個別事情整體上做得像政府官員做得那麼好;然而可以作為對他們進行智力教育的手段——強化他們的積極官能,訓練他們的判斷力,以及給予他們處理問題模式的普通知識。從這一點出發,由個人做還是比由政府做要更適合一些。例如推薦陪審製度(在非政治案件上),設立自由的和受群眾歡迎的地方的和市公共的機構,由自願的協會領導工業和慈善事業。這些雖不是唯一的,但是主要的。這些都不是自由的問題,而且與那個主題隻有很遠的聯係;但是它們是涉及發展的問題。在不同於現在的另一種場合,這些事情也可以作為國民教育的一部分來詳細討論。確實,這是一個有關公民的一種特殊訓練,是自由民的政治教育的實踐部分。它要把他們從狹窄的個人和家庭私利的圈子裏拖出來,使他們習慣於理解共同利益和管理共同的事業——也就是要使他們習慣於從公共的或半公共的動機出發——學會以聯合起來的目標,而非彼此孤立的目標來指導他們的行動。沒有上述這些習慣和權力,一個自由的體製既不可能運行,也不可能維持。在政治自由不是建立在充分的地方自由的基礎上的國家裏,政治自由的過度的短暫性就是例證。純地方性的事業由地方管理,大的工業企業由那些自願出資者聯合組織來管理。本文中提出的屬於發展個性和行為模式的多樣性的所有優點,在此都得到了再次的推薦。政府的運作往往各地都趨向於相同。相反,個人和自願的協會卻在進行著各種各樣不同的試驗,而且也取得了多種多樣的經驗。國家能夠做的有益的事情就是使自己成為一個中央儲存器,以及從各種試驗所獲得的經驗的循環器和擴散器。國家的事情就是使每一個實驗者都能通過他人的實驗,得到好處;而不是不能容忍除了自己的實驗之外任何別人的實驗。
第三種反對的意見,而且也是對限製政府的幹預最不容反駁的理由,就是對政府附加不必要的權力會造成巨大的災禍。對政府已經行使的職能再增加任何職能,都會使政府對人民的希望和恐懼的影響擴散得更加廣泛,並把公眾中的積極的和富有進取心的部分日益變成政府或某些想上台執政的黨派的附庸。如果公路、鐵路、銀行、保險公司、合資公司、大學以及公共慈善團體都成為了政府的分支機構:如果還再加上市政機關和地方部門以及所有現在移交給它們的機構都變成了中央行政機構的部門;如果所有這些不同企業的職工都由政府任命和支付工資,並指望政府給予提升,那麼即使出版自由和群眾的立法機構也不可能使這個或那個國家除了名義上以外,成為真正的自由國家。而且其行政機器構建得越有效和越科學——獲得最優秀的人手和頭腦為其工作的安排越巧妙,其禍害就隻會越大。在英國近年來就有人提議政府的所有文職官員應通過競爭性的考試來遴選,以便這些職位能獲得最有才智和最有教養的人員,對於這個建議讚成和反對的雙方都已經發表了許多口頭的和書麵的意見。反對派堅持得最厲害的論據之一,就是國家的永久性的公務員的職位並未能在薪金和地位方麵提供充分發展的前景,以吸引最高級的人才,他們經常在公司和其他公眾團體中能找到更為誘人的職業或職位。如果這個論據被支持這個建議的友人用來作為對其實行的主要困難的答複,人們將不應感到驚訝。而如果這個答複來自其對手,那就相當奇怪了。這裏作為反對的東西正是這個建議體製的安全閥。如果真的一個國家的高級人才都能夠被吸收到政府的服務中去,那麼一個能帶來那樣結果的建議的確可能會引起不安。如果需要有組織的協調,或廣闊而全麵的視野把社會事業的每一個部分都完全掌握在政府的手中,如果政府的部門普遍地都被最有才華的人所填滿,那麼國家中所有開闊的文化和經過實踐的才智,除了純思辨性的以外,就必然都將集中在人數眾多的官僚手中,而社會中其餘的人就隻能一切都指望他們,多數人所應做的一切都要聽從他們的指導和指示。有能力的和有抱負的人則指望他們的提拔,能進入這個官僚集團的行列,而進入以後,他們的唯一目的就是能在裏麵得到升遷。在這種體製下,外麵的公眾由於缺乏實踐,經驗,不僅沒有資格批評或者控製官僚集團的運行模式,而且即甚是在專製製度下的一個偶然情況或者平民製度下自然運行中的某一偶然的機會,把一個或幾個有改革意向的人物推進了最高的領導層,他們也不可能進行任何與官僚集團利益相反的改革,如同那些曾經有充分機會觀察的人留下的記載所表明的,沙俄大帝國所處的使入抑鬱的狀況就正是那個樣子。沙皇本人無力反對官僚集團。盡管他能夠把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流放到西比利亞去,但他卻不能沒有他們來進行統治,或者與他們的意誌對抗。他們對沙皇的每道詔令都有心照不宣的否決,使它不能生效。在比較先進的文明國家和具有反抗精神的國家裏,公眾習慣於指望國家來為他們作每一件事,或者在沒有獲得國家允許他們做和知道如何做之前他們自己什麼也不做,而且他們認為國家應對降臨在他們身上的所有災禍承擔責任,因而當所遭受的災禍超過了他們忍耐的限度時,他們便起而反對政府,進行所謂的革命。這時另外的某一個人不管是否擁有來自國民的合法權威,就坐上了統治者的寶座,於是他就可以對這個官僚機構發號施令,於是一切又像以前一樣地轉動起來;官僚統治絲毫沒有改變,也沒有人有能力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