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炎炎夏日裏的午後,驕陽似火,遠處樹上的葉子大概也疲倦了,像是睡午睡一般,隻有那蟬兒仍沒有倦意,它不停地鳴唱,意思像是要給這如火的盛夏再添一把幹柴。

酷暑中,空調是個不錯的選擇,倘若來一場滂沱大雨呢?想必比空調來得酣暢淋漓,可這樣的天高雲淡,想來也落不下一滴雨水,正當怨天之時,忽然狂風大作,厚厚的烏雲快速席卷了整個天空,那熱情似火的太陽便知趣地藏了起來。好一場暴雨,來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猛烈,讓路人沒有一點準備。

海川集團董事長李戰,正和總經理武斌在辦公室裏談工作,窗外突變的景象吸引了李戰,他走到窗前,欣賞著久違了的雨景,這樣的一場雨,想來會讓許多人的心情都好起來,李戰與武斌也不例外,李戰似乎厭倦了空調的涼意,他打開窗,風向的原因,雨水並沒有落入窗內,他伸出手去接雨水,像個頑皮的孩子。

女秘書敲門進來,送來一封請柬,李戰回到辦公桌前,擦拭著已被雨水打濕的手,武斌打開請柬,說道:“希望小學的請柬。”

李戰接過請柬看著,武斌接著說:“哥,說句多餘的話,這錢花的,是不是有點多餘?”

李戰淡淡一笑,“這世上最多餘的就是錢,積德行善沒有壞處的。”

說話間,那張深紅色的、略帶著一股清香氣的請柬,已被折疊成一架飛機,李戰饒有興趣地進行了一次試飛,隻是這架飛機並未滑翔出優美的弧線,而是重重地一頭紮到了羊毛地毯上。

省公安廳緝毒大隊副大隊長:江中天,正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處理文件,這時劉廳長打來電話叫他過去,大約二十分鍾後,江中天趕到了省公安廳廳長辦公室。

江中天依例敲門報告,劉廳長很熱情,起身欲給他沏茶,江中天說:“別忙了,剛喝過上來的。”

劉廳長嗬嗬笑道:“我的茶可是西湖龍井,嚐嚐唄,香著哩。”說話間龍井茶已放到江中天的麵前,江中天心想:一壺茶!談話時間怕是不會短了。

劉廳長簡單詢問了緝毒大隊的工作情況,並對江中天的工作表示肯定。劉廳長說:“你的工作能力是不用說的,也許正因為這一點,我怕是留不住你嘍。”

這話什麼意思?江中天不大明白。

劉廳長拿出了一份文件傳真遞給他,這是狼州市政法委的請調函,狼州市市委書記、政法委書記、組織部都作了相關批示,希望省公安廳給予大力支持。

這個請調函似乎是從天而降,之前沒有一點風聲,江中天看著文件,心理上沒有一點準備。

劉廳長問:“怎麼樣,你的意見呢?”

江中天喝了一口茶,“我能有什麼意見?服從不服從,還不是組織上說了算。”

劉廳長笑著說:“我可真是不願放你走,沒辦法!”

劉廳長指著自己的心口繼續說道:“我就真有點心疼,下午狼州政法委的老馬親自過來談這個事情,可見狼州市對你是很用心啊,你先回去準備一下吧,有什麼意見可以直接和老馬談。”

狼州市公安局的王局長近期得了重病,目前已接受住院治療,為此他誠懇提出辭呈。原本市裏想提拔一個副局長來接班,但考慮到市裏的治安狀況一直都存在問題,加上狼州是一個邊境地級市,所以公安這個口子市裏一直都非常重視。

政法委的馬秋書記力主把江中天調過來,因為這件事來得較突然,組織程序上還有一些問題,所以目前調動的位置是代局長。

馬秋對江中天是非常了解的,江中天就是狼州人,早年入伍,參加過對越自衛還擊戰,轉業後分配到狼州市公安局,當時馬秋就是市公安局副局長,後來江中天被調往省廳工作。

下午,政法委的馬秋書記風塵仆仆趕到了省公安廳,與劉廳長會談時,他再次重申了請調的種種理由和迫切程度,意思就是狼州非要這個人不可。

話不用多說了,地方工作總還是要支持的,劉廳長早就有了這種準備,他說:“江中天就是你們狼州人,主觀上我是不想放他走啊。”說著他就在調令上簽了字。馬秋表示萬分感謝。

省廳給了江中天一周時間交接工作,馬秋也專門在省城多停留了一天時間,就是為了與江中天交換思想意見,並把狼州公安口的事情較詳細地作以介紹。

馬秋對江中天還是表示歉意的,說是把他從省廳弄到狼州去挑重擔,從個人感情上來講,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

江中天說:“這倒沒什麼,我是個喜歡挑戰的人,重擔不重擔的,不存在,哪裏有輕鬆的活兒啊,再說了,我就是狼州人,能為狼州多做些事情,本就是應該的,隻要不辜負大家、對得起這份職業,個人的事也就不是事了。”

一周後,江中天隻身前往狼州上任,兒子正在讀中學,妻子工作也在省城,所以無法陪同搬到狼州。

江中天到了狼州後,抽了時間去了醫院,看望正在接受治療的前公安局長,老局長說自己不舍得這身警服,但因為身體,怕有負了它,再者這些年隨著邊境貿易的發展,狼州這塊地界一直都不大平靜,市局也下了很大決心,但收效並不太理想。

老局長說自己查出病之後,考慮很久,還是決定了辭職,市裏想從幾個副局長中扶正一個,其實老局長和幾個副局長關係都相當好,市裏在征求他意見時,他從大局出發,還是建議馬秋,把江中天調過來,一是江中天本身就是狼州人,又在狼州工作過,對當地的情況還是熟悉的;再者其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馬秋當時就表示讚成老局長的意見,隻是擔心省廳不肯放人。

老局長說:把陣勢搞大了,在製造一些壓力,不怕省廳不放人,這後來就有了市委、市政府、市政法委聯名,致省廳關於請調的工作函。

江中天叫老局長放心,他整了整自己的警服,說自己一定竭盡所能,不讓一絲灰塵沾染在這身警服上。

天高雲淡,這是一個好天氣,距狼州五十公裏外有一個貧困鄉,今天是鄉裏希望小學的開學慶典日。作為捐助人,海川集團董事長李戰做了簡短發言,並作為第一個升旗手,為這所小學做了首次升旗儀式。

李戰做事向來幹練,整個發言看上去沒有什麼多餘的話,這一係列儀式也很緊湊,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李戰與教育方握手道別。

市電視台和一些報刊的記者,紛紛上前對李戰進行采訪。李戰回答了記者提出的第一個問題,“任何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發展、強盛,都是和教育事業密不可分的,關於教育為本,社會各界都應該重視起來,海川集團就重視了,我們隻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關鍵是我們想到了,我希望大家也都能想到,綿薄之力彙集到一起,就能幹出一番大事情,教育啊,關乎一個國家,這就是我們的未來。”

記者又問,李戰拱手抱歉:“對不起,我還有其他事,有什麼問題還是去采訪教育局和學校吧。”

說罷,李戰和其助手及司機,一同鑽進了一輛加長的紅旗轎車裏,漸漸消失在這所命名為‘紅旗希望二小’的校園背景之中,留下的是一路塵土飛揚。

這是海川集團出資捐建的第二所希望小學,第一所在另外一個貧困鄉,名字叫‘紅旗希望一小’。

晚上,在市局給自己安排的新家裏,江中天看著狼州新聞,借此也是想多了解一些狼州,李戰捐助希望小學的新聞報道出現在電視裏,江中天並不感興趣,隻是覺得這個人很麵熟,他在記憶中努力搜索著李戰的名字,一支香煙吸完了,他也沒什麼結論,但這個人的相貌讓他想起了一段往事。

那是二十年前的自衛還擊戰,當時江中天是某部偵察連副連長,在一次偵察任務中,一枚榴彈炮襲來,偵察二排的排長李丹東為了救江中天,猛地推了他一把,而李丹東卻被流彈擊中了。

當時他們已進入敵軍腹地,費盡周折才把李丹東送到後方,這就耽誤了治療時間,還好,命是保住了,但卻失去了一條左腿,膝關節以下被硬生生的截去了。

至此,李丹東榮獲了全軍二等功,卻不得不脫掉了軍裝,回到地方後,他被安排到市殘聯工作。李丹東被送走時的神態,到現在江中天還清楚記得,李丹東沒有一句話,雙目緊閉。

江中天明白,那一行行淚水已經流到了李丹東的心底裏,它也流到了自己的心底裏。

對越戰爭前,李丹東是軍校大四的學生,學的是軍械設計,成績優秀,也入了黨,本可以成為一個軍械方麵的專家。這樣一個熱血青年,在那場戰爭來臨之時,果敢地迎了上去,為了捍衛領土的完整、國家的尊嚴,他的左腿離開了他,他一直所追求的橄欖綠也離開了他。

對於這件事,江中天的心裏一直都存有一個結,此後他一有假期,都盡可能去看望李丹東,後有一次去,卻找不到了他,李丹東的家被拆遷了,殘聯的同誌說他辭了職,也不清楚他的去向。江中天對此更是心有不安,這些年一晃就過來了,漸漸這事也就淡了。

江中天想到這裏,不由有些傷感,電視上的這個企業家的相貌,還有神態,真的太像當年的李丹東,喔!他叫李戰,也姓李,會不會就是李丹東呢?

可是江中天的腦子裏馬上就否定了這個設想,不可能!李丹東的左腿已經沒有了,再看看電視裏的那個李戰,走起路來輕盈順暢,完全是一個健全人。

江中天心中不免又有些感慨,要是李丹東也如此健全,唉!那該多好啊。

九月的天,早晚還算涼爽,但中午依然酷熱,就在這酷熱時分,狼州市某銀行的儲蓄所發生了一起搶劫案。案犯共三個人,一個司機,另外兩個人帶著麵具,各持槍械,闖進儲蓄所。

中午時分,銀行裏除了幾名職員和一個保安外,沒多少儲戶,兩名案犯舉著槍大喊:“搶劫、都不許動。”並朝天花板放了一槍。

其中一人用槍頂住保安的頭,並命令他趴在地上,另一人從包中取出一枚炸彈,吸在櫃台的玻璃上,五秒鍾後,隨著一聲轟響,整塊玻璃化成了冰雹狀。

歹徒取出一個大包,扔在滿是玻璃屑的櫃台上,他用槍指向櫃台裏的職員,狂吼道:“快!快把錢全部都放進去。”

就在歹徒剛闖進銀行大喊‘搶劫’的同時,櫃台內的一名職員已經用腳觸動了機關,這是通往市公安局特巡警指揮中心的警鈴,顯然歹徒並不知曉,也或是不為所動,歹徒的精力全都集中在裝錢上了。

整個過程應該算是快而準確的,在他們還在忙著裝錢的時候,隱約能夠聽到遠處傳來警笛聲,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警察的反應速度會這麼快,此時他們意識到情況可能不妙,於是提著裝錢的大包順勢用槍挾持了那個趴在地上的保安,一同衝出了銀行。

歹徒挾持保安迅速爬進停在門外的黑色轎車內,這輛桑塔納飛奔著逃離了現場,隨後警車已從多個方向趕來,並迅速追擊。

一個最具經驗的漁夫,撒下了一張大網,那輛黑色桑塔納就像一條魚在這張網上遊動著,而這個漁夫就是市局特巡警指揮中心,每一個路口的交通電子探頭都記錄著轎車的方向與速度。

雖然是午休時間,江中天依舊在辦公室裏讀著卷宗,他剛剛上任,總是想著盡快熟悉狼州的情況。電話鈴驟響,特巡警指揮中心在第一時間向江局長做了彙報。

這是江中天到任的第五天,就出了這樣的惡性案件,也是狼州市有史以來的第一宗銀行搶劫案。此刻的江中天有種說不出來的心情,“好、好、我一來,這難題就跟著來了。”

特巡警指揮中心就在局機關內,江中天迅速趕到指揮中心,他一邊聽著案發過程的彙報,一邊注視著市交通監控網上移動的那輛黑色桑塔納,還有正在追擊的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