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 訪談、評論與著作目錄 (1 / 3)

附一 訪談錄

偉人的形象也要出彩

楊華方 些子

《毛澤東在1925》在《三湘都市報》連載、《中國作家》發表、中央文獻出版社出版後,引起評論界關注,被認為是我國第一次以小說的手法、第一個以人性化的視角描繪毛澤東。湖南作家網記者些子采訪了楊華方,本刊特將訪談記錄整理如下。

曆史線索是條藤,故事是藤上的瓜

些子:楊老師,祝賀您獲得第三屆毛澤東文學獎。

楊華方:謝謝!

些子:《毛澤東在1925》在《中國作家》上發表時,我就覺得非常新穎,不僅僅是題材上的新穎,寫作手法也與以往寫毛澤東的迥然不同,故事情節生動曲折,波瀾起伏,引人入勝,我還從來沒見過誰這麼描繪毛澤東的,您當初是怎麼想到要創作一部這樣的作品呢?

楊華方:上小學的時候,我就很敬仰毛澤東。後來到湘潭工作,經常聽到民間有關毛澤東的傳說,傳說中的毛澤東比一些傳記中的毛澤東更生動,更有情趣。有一次,一個從解放後就守護毛主席故居的老幹部對我說,1959年毛主席回韶山時,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在人群中擠來擠去,與毛主席前後握了5次手,到故居前坪,少年又擠到主席麵前,便衣警衛欲攔住少年,主席卻向少年伸出手,還笑著和少年聊天。這個老幹部講的故事讓我對主席又增加了一份崇敬。十多年前,我在韶山滴水洞參加一個文學筆會,在一號樓看到主席打補丁的睡衣和鞋子,我被深深地震撼。我沒想到一個黨和國家的最高領導,生活卻是這樣儉樸。那時我就想寫毛澤東,那時寫毛澤東的傳記作品很多,但我想寫一個平常人心態的毛澤東,老百姓喜歡的、民間傳說的風趣幽默動人的毛澤東。

些子:有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以前是不看毛澤東傳記作品的,這次看您的《毛澤東在1925》,竟然一口氣看完了。這是一部寫偉人的主旋律作品,我在讀這部作品時,確實得到了一種痛快流利的愉悅和快感,在愉悅和快感中,讓我感受到了一個真實幽默的毛澤東。您不僅尊重了客觀事實,而且給我們呈現了一個幽默、智慧、真實的、讓我們更加喜愛的青年毛澤東。您怎麼把毛澤東的故事寫得那麼好看呢?您創作這部作品時,是想寫成純文學作品突出它的藝術價值,還是偏向紀實追求它的客觀性和曆史文獻性?

楊華方:我對曆史的研究很外行,所以這部作品不可能是偏向紀實追求它的客觀性,也不可能是曆史研究的文獻資料。但寫這部作品,我又不能不了解曆史,因為毛澤東離我們剛去不久,我們不能違背曆史,必須尊重曆史。關於毛澤東1925年回韶山,一些曆史文獻史料上有過記載,幾百字,或千多字,都很簡單,粗線條的,包括毛澤東和楊開慧在韶山辦夜校等,都隻有簡略的記錄。如果按史料上的記載去寫,那就幹癟無趣。

一位教授通過比較文學研究的視角,把這部作品中毛澤東的藝術形象與外國文學中安提戈涅的藝術形象進行分析比較研究,認為“兩個國家的國情不同,兩個人物形象遭遇的選擇是一樣;兩個人的目的不一樣,安提戈涅為了自己的親人而麵臨殺頭的危險,毛澤東為了兩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叫化子而麵臨生命的危險,最終安提戈涅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而毛澤東以智慧戰勝了對方,並喚起了農民的覺醒。”這樣“使毛澤東的這一藝術形象更豐滿,也更有力量。”這位教授也是把毛澤東作為一個藝術形象,而不是史實文獻中所記錄的毛澤東。

些子:您采用了現實主義的寫作方式,按時間順序來展開情節,敘述了毛澤東回韶山養病到離開韶山這兩百多天裏發生的一些事件,以毛澤東率領的農民與以團防局成胥生為首的土豪劣紳之間的矛盾衝突為主線,精彩地描述了毛澤東領導農民運動的過程。據我所知,毛澤東在1925年的活動現在留下的曆史文獻資料特別少,您是如何得到那些資料的?

楊華方:關於毛澤東1925年回韶山,史料上的記載是很簡單。我有幸到湘潭工作,經常去毛澤東活動過的湘鄉市、湘潭縣,還在韶山參加過兩次筆會,在滴水洞住了一個多月。在和當地群眾,或者與一些老人交談後,常聽到毛澤東的傳說故事,如毛澤東在楊開慧之前還有個堂客叫一秀;毛澤東帶著楊開慧第一次是怎麼回韶山的;成胥生怎樣以聯名狀誣告毛澤東;為了讓楊開慧進毛氏宗祠,韶山人特意在祠堂另開一側門;遇災農民向成胥生要求買糧度荒,成胥生說,你們找毛澤東去要飯吃吧;湖南省省長趙恒惕派兵抓毛澤東,毛澤東卻坐著轎子逃跑了等等。這些民間傳奇,我很感興趣,就記了下來。

些子:這部作品中人物眾多,但個個性格鮮明,事件發生環環相扣,由淺入深,由小到大,由個體到群體,最終達到高潮。這些故事很完整,很好看,其中客觀和虛構的比例各占多少?您在構思的時候,對那些資料是如何取舍和加工的?

楊華方:我打個比方,如果把曆史的線索比作一根藤,我收集到的一個個故事,就像是這藤上的瓜。這根藤上開的花結的果很多,不可能個個長得又大又圓,因此我就要考慮舍棄一些長不大或不好看的瓜,接著施肥,讓這根藤上留下的瓜個個長得又大又圓,使人一看這根藤枝繁葉茂碩果累累。我想,這將一個個長不大的或不好看的瓜舍棄掉,就是你說的取舍過程,留下的瓜一定要能長大,並要使它們長得又圓又好看又甜。至於這瓜能長多大長多甜,或者從一個幾兩的小瓜長到幾斤或十幾斤的大瓜,中間增加了多少重量,這並不重要,隻要長來長去,還是西瓜,而且是掛在這根藤上的瓜,而且看起來好看,吃起來香甜就行。毛澤東在1925年現在這根藤上所結的瓜,都是我認為很好的瓜。我第一眼看到它們時都不大,大都很小很小,有的可能還是一朵花蕾。我讓這些花蕾開花,給這些花兒授粉,給這些小瓜施肥,讓它們在1925年這根曆史的藤上長大。這個長大的過程就是虛構。其中客觀和虛構的比例各占多少,你想想就應該知道了。

些子:這部作品從動筆到《三湘都市報》連載,《中國作家》發表,出版社出版,經曆了多長時間?

楊華方:從2000年元月開始動筆,到發表出版是7年多時間。

些子:您這是慢工出細活。

楊華方:我本來寫東西就很少。其實在這此前我已寫了3個長篇小說,至今都沒拿出來。這也讓我體會到一部作品要寫好點,不能急,要沉澱,要打磨,要有十年鑄一劍的耐心。

將人物放在矛盾的焦點上出彩

些子:何建明先生在評價您這部作品時曾說:“寫毛澤東的書已經很多了,楊華方先生的這部作品則是眾多毛澤東傳記和紀實作品中難得少見的一部精美之作。”我讀時感覺作品確實情節豐滿,人物眾多,主要人物毛澤東和成胥生塑造得很成功,楊開慧、三秀、“韶山五傑”、唐默齋、劉剃頭,都寫得很出彩。您是如何做到讓每一個人物形象都個性彰顯的?

楊華方:雙胞胎在一起,細細分辯,也還是有不同的。如果一個作品中的人物相似,那就沒味了。初學寫作時,我大哥楊容方曾對我說,浩然喜歡看人吵架,以致他老婆聽見有人吵架馬上叫浩然去看。我想浩然喜歡看吵架,決不是幸災樂禍,而是人在吵架時,處於極端的激動,個性表現也是相當充分,吵架的語言也是相當精彩生動。所以,我認為不管寫什麼人,能選擇一個典型的事件,這個人才能充分表現。我總是把人放在一種特別的環境或狀態中,讓人在一種特別的環境或狀態中彰顯個性。在成胥生拿叫化子試槍這個矛盾的焦點上,每個人都有充分的表現。成胥生殺了人還不準收屍,還說誰收就以過激黨論處,他的心性狠毒表露無遺;鍾誌申覺得出於人道,應該去收,他是個勇猛豪爽之人,沒有複雜的想法,也不怕成胥生的淫威;劉剃刀勸鍾誌申不要去收,膽小怕事;毛福軒是個穩健之人,他當然要考慮即把事辦好,又不出問題,故在沒有好辦法之前不同意冒險;當大家對去收還是不收舉旗不定時,毛澤東提出不僅要收,還要為叫化子開會祭奠,毛澤東的驚人膽略和智慧表現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