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觀是性情的傾向,樂觀是意誌的作用。人若任憑自己的情緒擺布,他就會生氣、發火,從而悶悶不樂。我們看到,如果沒有規則約束兒童的遊戲,他們就會以一場混戰告終。原因無他,隻因沒有約束的力量會反過來與自己作對。嚴格來說根本不存在好性情,所有幸福都是意誌控製性情的結果。瘋人隻是把各種不同的性情放大給我們看;一個自以為受到迫害的人繪聲繪色地敘述自己的不幸時總能打動聽眾。與嘮叨者的怒氣衝衝相反,樂觀主義者的雄辯緩和而有節奏感。跟聽歌一樣,曲調比歌詞更重要,樂觀主義者說話的語調尤其重要。壞脾氣就像令人不快的犬吠聲一樣,這種聲音發生在我們自己身上就已是一件壞事,不僅如此,它還能在我們身外造成各種壞事。禮貌和政治這兩個詞有親緣關係,禮貌是政治上的好法則,懂禮貌的人也懂政治。
大家都有過失眠的經驗,失眠有時甚至會讓人覺得人生難以忍受,這個現象也能幫助我們明白這個道理。控製自己的情緒是人生的一個內容,我們隻有控製好自己的情緒,生活才有條理,生存才得到保證。一個正在鋸木頭的人不會長時間墮入冥想,一群獵犬在尋找獵物時,它們之間不會爭鬥,治療思想痛苦最有效的辦法是去鋸木頭。因為人在清醒狀態下的思想在作選擇,有所取舍,其本身也有鎮靜作用。但是人們在失眠時,隻想著快點入睡,命令自己不要動彈,不做任何思考。此時情緒失去控製,身體的動作和腦子裏的想法就如獵犬在爭鬥,自作主張,各行其是。這時候,任何動作都帶有痙攣性,任何想法都帶刺。人們會懷疑自己最好的朋友,對一切信號都從壞的方麵去理解,覺得自己愚蠢、可笑。雖然這些都是假象,但是很強大,因為這個時候你又不能爬起來去鋸木頭。
上麵這番論述表明,樂觀要求你用意誌去控製。這種說法聽起來很古怪,但我們還是應該起誓去做樂觀的人,把任何憂鬱的想法都看成假象,用皮鞭去製止群犬的吠叫。我們必須這樣做,因為一旦我們無所事事,我們便會製造如厭煩之類的不幸。其實我們的種種想法本身並不刺人,我們自身的騷動使我們惱火,因為幸福有時會處於發困狀態。那時我們體內一切都會放鬆。但是這種狀態不會持久,當睡意近在咫尺時便會以這種方式發布預告。睡覺的藝術可以幫助人體的本性,它主要在於無論想什麼,要麼想到底,要麼什麼也不想,因為經驗證明,不受管理的想法都是虛妄的,這一有力的判斷把想法降到夢的層次,從而準備那種不帶刺的幸福的夢。反之,解夢術則是開啟不幸的鑰匙,因為他把一切都說得很重要。
1923年9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