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三人行(1 / 3)

豪門迷情(周行文)

主要人物簡介:

楊誌:相貌清秀纖弱,性格溫和,孤兒,後為地下富商楊曳雲養子。

楊菁菁:楊延光之女,實際的楊家勢力平衡者,精明能幹,從小對楊誌就有好感。可愛,大眼睛,身材瘦弱,喜穿短裙。

強尼:八國聯合反恐小組成員,英國人,矮個、短金發、五官標誌,極英俊,喜歡中國文化,擁有神秘力量的血統。

江琪:據稱是CIA海外調查員,喜歡香煙,長發、高挑、嫵媚的咖啡色美女,有著神秘的來曆,屢次主動幫助楊誌。

楊英瓊:楊曳雲二弟,楊曳雲死後成為楊家實權掌控者。相貌堂堂,身材略胖,典型的成功商人。

楊振邦:楊英瓊之子,能力平庸但為人狠毒,一直對自己的堂妹楊菁菁抱有某種幻想。品味古怪,喜歡白色西裝和漢奸頭,身材瘦長。

白衣少女:來曆不明的神秘少女,容貌驚人的美麗,擁有這個世界最開始曾出現過的“極”的力量。為追尋楊誌誇越了時空的限製。

龐珍妮:香港人,楊曳雲的老朋友,為等待楊曳雲養子歸來隱居在G省的某村落中。幹瘦、蒼老、淡薄的老人,喜歡穿青花旗袍,抽七星香煙。

按照《國家地理旅遊手冊》上的介紹,情人港應該算是悉尼較為著名的場所之一了。書上說這裏“名字浪漫、景色優美”,很多旅遊手冊上花了大量篇幅介紹該處的景色和曆史,簡而言之就是說這裏乃是情人們旖旎的最佳去處,也是觀光的好所在。

然而,去過的人都知道,事實上這裏除了名字和名氣基本上就沒什麼可取之處了。除了海洋博物館之類的公立設施之外根本沒有什麼好去處,整條商店街上最多隻有一兩家快餐店勉強有一點吸引力。當然,對大多數華人來說,更具吸引力的是情人港旁邊的星城,那裏號稱是全悉尼最大的賭場。

從情人港碼頭略顯破爛木板上向水對麵望過去,幾麵可笑的旗幟迎風飄揚,那是燈火輝煌的酒店,緊隨其後的是慢慢興起的商店街。即使在現在這個時候,環繞人工娛樂湖一圈的情人港步行街上依然人來人往,夜晚城市裏的燈光分割著天空,像上帝不滿意人間而一腳把視野裏的一切踹得支離破碎,使各種光彩在黑夜裏交織遊走。湖邊廣場上偶有噴泉的水花配合燈光揚起,伴隨人群的陣陣歡笑,在七月份南半球冷冷長長的夜裏慢慢飄散,輕輕回蕩。

從楊誌這個角度看過去,不遠處的橋上車來車往。楊誌就坐在長椅上,手中捏著一罐可樂,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發呆,偶爾數一數來往的車輛。他已經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在這裏枯坐的了,這股失魂落魄的勁足以證明情人港不僅可以是告白或者纏綿的好地方,也可以容納落魄的人。

楊誌在長椅上坐到差不多晚上十一點,肢體的麻木和深夜的冷寂讓他終於坐不下去了。他站起來捏了一下空的可樂罐子,扭頭看了看依稀可見的星城輪廓,揮手叫了一輛出租車。

出租車把楊誌從情人港帶回到臥龍崗的公寓大概要三個小時,平日節儉無比的楊誌這時候已經懶得考慮這樣到底要被宰多少刀,上車之後他隨手把口袋裏的幾張塑料紙片遞給司機。雖然現在不夠清醒,他還是能粗略算得出來從情人港回臥龍崗的距離和車價。

在臥龍崗,他和兩個留學生合租一套房子。一般來說留學生就算跟別人合租也盡量找鄰國的,而且大多數是中國人不找日本人、亞洲人不找印度人。跟楊誌合租的卻是一個德國人和一個日本人。這兩個國家的人都被大多數人認為是世界上最不好相處的人,都有著差不多的關於戰爭的過去。正因為這樣,楊誌才在找不到房子之後選擇了跟這兩個人合租,一是便宜,一是他已經習慣了忍受任何人的任何毛病。一直以來,三個來自不同國家的留學生都相處得很好,平時還偶爾用澳式英語溝通,有說有笑。

楊誌來澳洲差不多一年半了,他自己想起來澳洲的理由就很想苦笑,好在他平時習慣了隱忍自己的感情,旁人也就無從知道他來澳洲的原因。在大多數認識楊誌的人眼裏,他隻是個家境不太好很懂事很老成的少年。當然,楊誌唯一比較受矚目的就是他的相貌——此相貌是當年改變他生活的一個重要原因。對此他自己也曾不勝苦惱,這長得宛如小姑娘一樣的臉讓他在很多時候完全沒有能力說服別人。這個世界上以貌取人的人數量之多,簡直超過他的想象。

楊誌回到臥龍崗公寓的時候,同住的另外兩人都在客廳,一個在做俯臥撐,一個在玩PS2。

根據民族特性分類,做俯臥撐的該是德國學生,打遊戲的則應是日本學生,事實也正是如此,顯然生活中能夠顛倒位置的例子並不多。譬如Eminem作為白人唱黑人RAP到了世界巔峰,或者韓國人河莉秀變性成了全國最美的女星,這種事隻在媒體的浪尖發生,跟楊誌所生活的這個世界角落無關。

楊誌走進客廳的時候,德國學生安德利亞斯正數到第一百九十八個俯臥撐,看見楊誌進來,迅速做滿二百爬起來,看他這遊刃有餘的模樣,以後跟他的女人定然有福。

安德利亞斯在德國是一個十分常見的姓,上一次安德利亞斯的幾個朋友來這裏玩,楊誌叫了一聲“安德利亞斯”,在場的六個男生有四個回頭答應。自那之後楊誌再也不貿然叫“安德利亞斯”了,生怕周圍忽然出現一個德國人答應一聲。

安德利亞斯是一個標準的德國人,不僅在姓氏上如此,性格上也如此。他喜歡槍械和健身雜誌,喜歡擺弄武器。估計若不是澳洲槍械管製嚴格他早就弄一支槍來玩了。聽說他最初的願望是去荷蘭留學,那裏不僅可以同性結婚、合法種植大麻,還能合法持槍,簡直是無法想象的天堂。無奈安德利亞斯平時在學校裏表現不佳,讓他母親對這個兒子能否在荷蘭三種語言授課的環境下順利成長抱有疑問,最後還是堅持讓他來了袋鼠國,插進了中國留學生俗稱死變態的S.I.B.T,即商學院預科班。

跟安德利亞斯一起在客廳的日本學生姓鈴木(Suzuki),這鈴木也是日本第一大姓,和中國的趙、錢、孫、李差不多。鈴木洸是一個典型的日本“禦宅族”(Otaku),就是那種能把自己精力和生命都集中浪費在某個愛好上的人。安德利亞斯健身的時候,他正在客廳裏瞪著眼睛玩《勇者鬥惡龍7》的英文版,這是個老遊戲了,由此可見鈴木洸不僅是禦宅族,還是個懷舊派。

鈴木洸瘋狂地喜歡電子遊戲和卡通片,喜歡網絡BBS,熱衷於各種P2P下載。澳洲的網絡資源收費非常嚴格,一般來說普通用戶所用的服務都是限製流量的,鈴木洸為了能夠更好地下載各種2D美少女圖片竟然裝了不限流量的寬帶。楊誌因為跟他同住倒接觸了不少電子遊戲和網絡資源,在這之前楊誌基本上是不接觸遊戲和網絡的,甚至可以說,在來澳洲之前楊誌的人生基本上是一片空白。

或許從今天開始,又要是一片空白了。

“楊,你回來了。”

安德利亞斯不僅身材高大,聲音也很低沉,看起來完全不似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青年。正有一點失魂落魄的楊誌聽了安德利亞斯的招呼才略清醒了點,抬頭衝高大的德國人淡淡一笑。

“是,剛才去看了看夜景。”

客廳裏彌漫著一股熟悉而奇怪的味道,楊誌抽了抽鼻子,盡力讓自己的微笑擠在滿心寂寞的臉上,“你們又做可樂雞了?”

所謂可樂雞者,一大罐可樂加上白條雞或白條雞腿雞翅混起來煮也。這是海外留學生的保留項目,一般都由沒什麼心思做飯的人操辦。在大多數國家裏蔬菜的價格要貴於雞肉,可樂也很便宜,所以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種白癡烹飪法便開始廣為流傳。當然以留學生的本事,大部分人隻能做雞翅或者雞腿——整隻雞對他們來說太難處理了。與楊誌同住的這兩個人一個每天忙於健身和研究軍事雜誌,另外一個則幹脆長在了電視和電腦前,一看就知道沒有烹飪天賦。楊誌前一段時間忙於四處走動,不能經常在家裏做飯,就把可樂雞的做法教給這兩人。這兩個人從來沒吃過自己做的東西,一試之下覺得味道不錯又有成就感,做可樂雞遂成為他們的主要果腹手段之一。

想起當初楊誌還在擔心這兩人口味不搭調,打算分別教他們做本國口味的食物,後來發現他們天分實在有限,隻能用可樂和白條雞搞定。現在看口味大為不同的日本人和德國人居然能吃到一起去。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兩個喜歡禮尚往來的外國人沒事就做可樂雞獻寶,導致楊誌自己也經常跟著吃這種口味古怪的東西——以楊誌自己的立場,他寧願吃更傳統一點的食物,或者花一些時間去煲香濃的雞湯。

鈴木洸在百忙之中回頭答了楊誌的話:“我們很喜歡吃,你要不要吃一點?”

按照楊誌以往的習慣,這種邀請他總會盛情難卻地至少吃一點表示一下,但今天他實在是沒心情,隻是輕輕地婉言拒絕了。

安德利亞斯比鈴木洸敏感一點,眯起一雙牛眼,“楊,你今天不舒服?”

楊誌點點頭,順著他的話說下去:“今天走了一天,有一點累,想早點休息。”

他說得沒錯,被風吹日曬一天,臉上的疲憊神色是遮掩不了的,安德利亞斯自然能看出來。隻是更多的心裏的感覺,什麼人也看不出來。

安德利亞斯“哦”了一聲道:“那你早點休息吧。”

正在戰Boss的鈴木洸回過頭來說:“楊,今天收到一個給你的郵包,好像是從國內寄來的。”

楊誌一陣迷糊,“國內?”

安德利亞斯大手一指,一個方方正正的包裹躺在茶幾上,用牛皮紙封著,看起來好像不太沉。

楊誌想了想,把包裹拿起來,走向自己的房間,“謝謝你們。”

“不客氣,晚安。”安德利亞斯揮手。

“晚安。”鈴木洸頭也不回地繼續戰Boss,他如果現在能回頭看楊誌的表情,就應該比安德利亞斯更清楚楊誌為什麼會跑出去一整天了。

楊誌跟兩人道了晚安,回到自己的房裏。他看了一眼包裹,隨手往旁邊一扔,一頭紮在床上,衣服沒脫身子也不翻,就這麼趴在那裏,一直到睡著。

臥室外,安德利亞斯和鈴木洸並不知道楊誌的情況,陣陣交談聲和笑聲隱約可聞。

窗外,冷冷的風吹過南半球的長夜,吹起路兩旁落葉簌簌,吹起情人港水波粼粼。楊誌的房間裏孤單冷清,隻有一個來自國內的不知名包裹陪著他。

楊誌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陽光直直地射下來,透過窗簾留下淡淡的光暈,切斷了夜晚的陰鬱。房間裏有淡淡的香味,那是前幾天買來的花發出的。

身心俱疲之後經過一夜飽睡,楊誌的精神振奮了些。

當年曾誌偉就曾經在《甜蜜蜜》裏說過:“洗個澡,睡一覺,早上起來推開窗戶,滿大街男人,個個都比我好。”這種話調換一下性別,換成“滿大街女人,個個都比她好”也一樣,隻是感情這種事,身在其中的人未必有這個幡然醒悟的自覺。

楊誌坐直了身子,覺得身體上沒有什麼不適了,心裏的痛楚才慢慢爬上來。昨天就在情人港,女孩就站在碼頭的木板上對他說“我們分手吧”,說完之後跟著一個高大帥氣,最重要是看起來很有錢的男人上車走了。留下他一個人在那裏看著人來人往到深夜。

楊誌來澳洲一年半,跟翁勤勤交往一年。

結束一年的感情,一句話足夠了。

楊誌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呆,睡一覺是失戀者最好的治傷藥,隻是這辦法和醉酒一樣不能長久,沒多久就過了療效。他坐在床上看著太陽打在窗簾上的一片柔光發怔,心頭浮現的是和翁勤勤交往一年多的點點滴滴。往事曆曆,縱使他打小就比別的孩子更隱忍內斂,也還是忍不住心裏悲苦,低頭欲哭無淚。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學會了不能對著外人哭,甚至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不能哭,再怎樣悲難自抑也隻是黯然一下就過去了。隻是一個人倘若曾經在幸福裏迷了路失了幸福,怎樣都是要難過的。

痛苦不可怕,可怕的是幸福之後的痛苦。

發呆一會之後,口渴的楊誌去找水喝,剛站起來就聽見敲門聲,安德利亞斯的大嗓門在門外響起:“楊,你的同學找你。”

楊誌愣了一下,隨即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表情過去開門,“誰?”

安德利亞斯朝客廳沙發的方向撇了撇頭,楊誌看見一個高個女孩坐在那裏,正笑著看著他。

這女孩是楊誌以前的同班同學陳虹,翁勤勤的好朋友。昨天楊誌才跟翁勤勤分手,她今天就找過來,楊誌覺得很有一些莫名其妙。

陳虹看見楊誌出來,站起來對他笑了一下。誰都能看出來楊誌的黑眼圈和紅眼珠,作為翁勤勤的好朋友,她當然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

“早。”

楊誌朝她淡然一笑,“早。”

“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今天也應該是。”陳虹看著臉上寫滿了“憔悴”兩字的楊誌說,“最近S.I.B.T的我國留學生打算搞一個派對,你要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