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風起(1 / 2)

今夜注定無眠,從黑山腳下到千裏之外的金帳大營,無數人正在忙碌著。滿心失望的大王子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心情,便在狼山下部族裏安靜的躺著,他的心情十分的糟糕,整個營地也因為他的沉默而變得壓抑。門外佇立的漢子們一言不發的望著無休止的雨簾,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經此變故,大王子已經失去了再次博弈的資本,撕破臉的弟弟會帶著無數的人馬踏破自己的封地,而自己封地內的很多人也願意拿著自己的腦袋向那位弟弟邀功,而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雨停之後立即回到封地,召集忠心的部下,殺光那些牆頭草,然後準備逃亡吧。大王子忽然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傳到了帳外佇立的漢子們耳邊,可他們卻沒有任何反應,對於他們而言,大王子是他們的天,他們的地,大王子給了他們榮耀、財富、地位、女人,那麼他們就時刻準備著為大王子去死,哪怕是大單於的旨意都不會讓他們動容。

狂野的天空時不時的被一閃而過的閃電撕裂,草原的人們躺在帳篷裏,緊緊了拉了拉被子,期待著之後傳來的悶雷,轟隆隆一聲,他們的身軀顫抖了下,但緊張的心情又放鬆了一下。估計要是那聲悶雷沒有響起,那他們就得糾結一整夜了。

瘋狂而又混亂的夜終於過去了,順便帶走了長生天的憤怒。三月十二的晨光揭開了久違的天幕,照在渴望的人們臉上。昨晚的雨下的太久了,久的快讓這些草原的漢子們發黴了。在他們急切的呼喚下,長生天終於將自己的憤怒收了回去,龐大的烏雲消失在天邊,還給了草原一片蔚藍和朵朵白雲。孩子們看著遠處山邊的彩虹興奮的指指點點,七彩的絲帶是長生天的恩賜,再草原上可不怎麼常見。

但哪怕停歇的暴雨和初生的彩虹都未能給老單於帶來好消息,他整夜未睡,焦急的等待著報喜的獵犬的到來。可他在黎明前卻看到了一臉疲憊的老布魯,從老布魯哽咽的話語中,老單於聽到一個悲催的消息。他曾經無數次麵對著生離死別,在昨夜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當他真正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還是無法坦然接受。他老了,老的已經無法忽視雛鷹的夭折,渾濁的雙眼裏悄悄地流下了兩行熱淚。老單於無法釋懷,自己最喜愛的雛鷹、最孝順的兒子,自己選定的部族未來就這樣離他而去。世上最可悲的便是白發人送黑發人,草原上時刻都在經曆著這樣的慘劇,老單於也目睹過無數次,可當他在彌留之際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無法去忘懷。

老布魯看著那位傷心的至尊,心裏也是十分的難受。巫醫們徹夜的忙碌,薩滿們無休的祈禱,都未能挽回可憐的三王子的生命。當小牛的身體漸漸冷去的時候,人們將三王子從牛腹中拖了出來,可長生天似乎並不滿意這個祭品,它依然中意著這位英武的三王子。三王子的眼睛緊閉,呼吸遠去,身上掛滿了牛血冒著熱氣,但依然無法掩蓋撒王子失去的生命。一時間,各種悲哀的哭泣聲從這個帳內傳出,老布魯聽到了這聲哀鳴便停下了進去的腳步,默默地轉回了頭,向著燈火通明的大帳走去,遠處的黑暗漸漸的消失,為老單於帶去了這個噩耗。

老單於止住了悲傷,任由淚水蜿蜒著流過臉龐,靜靜地思考著,他在思考部族的未來,自己那位大兒子暫時還不能死,不但不能死,而且自己得親手將他送上王座,讓他那雙跟自己一樣沾滿兄弟鮮血的雙手揮舞著這支他從父親手中搶奪來的金色馬鞭,而自己始終也沒有避開這個詛咒,自己當年作為今日終於落在了自己身上。片刻之後老單於便有了決斷,他似乎像站起來,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體力,用盡所有的力氣隻是抬起了一半的身體,然後重重的摔了下去,老單於微微抬起雙手想要呼喚身邊的老布魯,但嘴大張著,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老布魯看到老單於倒了下去便立即衝了上去扶起了老單於,但此時老單於卻緊緊地閉上雙眼,呼吸微弱。老布魯轉過頭來歇斯底裏的大喊到:“巫醫、巫醫、巫醫!”他用顫抖的手掐向老單於的人中穴,但他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老單於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身體似乎也在流失著熱量。

老布魯茫然的站在大帳外,死死地盯著天空,他想不通為何長生天如此的殘忍,一天之內剝奪了金帳部倆位雄鷹的生命,難道他們還不夠虔誠麼。最大的問題出現了,老單於之前指定的繼承人是三王子,而現在三王子不幸故去,老單於也沒留下隻言片語就撒手而去。難道長生天真的覺得金帳部經曆的磨難還不夠多麼,就要硬生生的拋棄了這個偉大部族嗎.。老布魯無法想象接下來的情形,群龍無首的部族將會何去何從。而自己這位在老單於彌留之際陪伴身邊的獵犬也將成為風暴的中心,他已經看見了倆位王子看到自己的眼神,估計和餓狼看到肥羊一樣的感覺,自己應該何去何從,自己的部族將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