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如幻的秘境中,十個老者盤膝團團而坐,圍合的地上一道法陣光芒流轉,上空懸著一個有形無質的巨大球體,塵象萬千在球麵上變幻不絕。
隨著一疊飄忽的跫音,一個男子瀟瀟而至,“七魄的最後一個可有下落?”
東位上的老者當下拂袖起身,朝長身玉立在陣外的男子拱手一揖,攢眉斟酌,“回座主,我們探遍了六界各處,除了蜀山、昆侖、鬼界、始皇陵、千佛洞、西域各有一魄,唯獨最後一魄不在這個世間,而在……千年之後。”
“千年之後?怎麼會散到那裏去?”男子清如遠山的修眉微蹙,瑩白得耀目生花的右手一翻,掌心上三寸處燃起一團幽藍火焰,映著他神光瀲灩的瞳孔深處,迷一樣的冥黑幽深,“算時間,她也在那個世界,備陣!”
“什麼陣?”
合攏右手,火焰在掌心熄滅,男子眺向空中的球體,令女人都為之自慚的俊顏上瞧不出半絲神色,一雙淡漠無緒的眸似乎早將塵寰棄之度外。
無人知曉,他那雙永遠讓人看不透的眼眸深處,有多少心事暗中輾轉。
“逆魂陣。”不鹹不淡地出言,一如他整個人波瀾無驚。
所有老者大驚失色,“座主……”
“就算在我觸手難及的地方,我也一定會弄到手。”
漠然灑下這句,男子轉身而去,輕盈的衣袂在風中揚起,恰似一株午夜優曇。
“遵命。”
大漠孤煙,一輪血月高懸天際,整片蒼穹都浸潤在一片血色之中。
夜空中浮現出一點明光,本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卻在愈漸清晰的銀鈴聲中逐漸擴大,近了,更近了,一片幽藍的火焰倏地卷入視野!
火焰被托在一個藍衣女子手中,從她身後逐分繪出一道龐大輪廓,幾乎占滿了夜穹一方,一隻巨獸怒吼著狂奔而來,闊口一張,淹沒了整個視野!
恐懼襲遍全身,我猛地坐起身來,耳脈突突頻跳,素年來如影隨形的夢魘再度在心底烙下刻印,即將沾染一切的滔天血腥仿佛正蠢蠢欲動。
又做噩夢了!從小到大便做過無數次同樣的夢,但每每夢醒,卻總無法憶起夢境所見,隻朦朧覺得那是讓人恐懼的夢,揮之不去的最深夢魘。
拋開夢魘的殘影,我起身著上素日的白襯衫與牛仔褲,步出了賓館。
華燈初上,街上依舊車水馬龍,如夢的繁華,將方才的驚悚驅散殆盡。
此為杭州,時值高考後的暑假,應父母的建議,正在此遊山玩水,以緩解緊張已久的心緒,數日下來,此間的山清水秀,確讓人輕鬆不少。
閑適信步間,心中忽生一種奇妙的感應,仿佛受此牽引,我身不由己地由街上折入旁邊一條小巷,回神之際,映眼的竟是一座荒蕪庭院。
但見院中雜草叢生,一口古井宛然於月光下,井旁若隱若現著一縷藍光。
恍惚將之拾起,細看卻是一條精致的水晶手鏈,由十二顆藍水晶珠串就,每顆上鐫有十二地支與生肖,更有無法詮釋的玄奧紋符,古雅流光。
身體不由自主,我恍惚地將手鏈戴於左腕上,下一瞬,井中驀然竄出一股狂風,就如有意識般陡然卷住了身子,迅猛將我向後拽入井中!
身子疾速下墜,烈風呼嘯而耳,我甚至未明發生何事,怔怔地望著井口在視野中遠去,恍似有一雙力若千鈞的手臂,將自己無止境地拽向井底!
黑暗不斷將視野蠶食,眼前的一切,逐漸幻化為虛無……
夕陽西暮,青白石岩砌就的城牆遙遙可現,原野上隻有兵刃交接聲響徹,兩方各著黑白衣裝的勢力劍拔弩張,草地逐漸染上鮮血的陰霾。
在這不可開交的廝殺中,隻聽得轟然一聲,晴好的蒼穹刹那間烏雲翻卷,彙成一道巨大的漩渦,從中降下一道紫雷,恰巧擊落在人群中一人身上,方圓十丈內的人悉數被震飛開去,煙霧散盡處,隻有一個少年靜靜躺著。
一時間,所有兵戈都被這天外紫雷打斷,眾人一時竟忘了手下纏鬥,齊刷刷望向那片空曠中昏迷的少年,然而隻是一瞬,立即又殺伐四起。
其中幾個著黑衣的男子互視一眼,小心地趨近少年,直到近身也未見少年蘇醒,一人立刻抖起了膽子,手中長劍倒轉,便朝著少年狠狠刺下!
一陣森冷的劍意伴著寒風侵入肌膚,令幻夢中的我陡然驚醒,隻見眼前白芒一花,破風的清吟中,一劍直向自己的胸口猛然刺下!
倒抽一口冷氣,我驚覺下忙往旁一翻,長劍堪堪刺入身畔草地中!
未去管那目瞪口呆的黑衣人,我起身四顧,隻見原野上身著黑白古裝的千百男子正持劍相搏,應是卷入了某場爭鬥,這是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