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一個人留下來為尹堯守夜,尹堯的父母都已經上了年紀,我實在不忍心讓他們在受了那麼大的打擊以後還熬夜陪著尹堯,現在對他們來說,見到與尹堯有關的任何東西都有如在他們已經受傷的心上再狠狠撒一把言。可尹堯的死對我來說何嚐不是如此?我看著桌旁的蠟燭,視線漸漸開始模糊。
視線中仿佛出現了尹堯的身影,他站在那裏,揮舞著手臂,一臉神秘。
“誒,小檠,你最近有沒有發現,村長怪怪噠?”
“你不覺得村長最近說話的時候眼神總是閃閃爍爍的,而且有些行為舉止也怪怪的。再說了,我就不信這麼多孩子失蹤,一點線索也找不到。”
“哼!絕對不是我多想了!村長一定有事在瞞著我們!”
“而且你想啊,出了那麼大的事情,村長到現在都沒有上報給府衙,以前就是有點小事,村長也會上報的,更別說,是小孩失蹤這樣的大事了。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貓膩!我一定要察清楚!”
尹堯的聲音一遍一遍得在我心底回蕩,“我一定要察清楚!”是的!查清楚。
他查清楚了,所以他出事了。雙手捏緊成拳,我的腦海中開始浮現出村長的模樣。
那個一臉和藹的村長,那個把墨蘭以及榮耀帶給村子的村長,那個堅持不讓我們去墨蘭種植地的村長,那個眼神閃爍的村長。
村,村長……
突然,指尖一痛,回過神來,卻是蠟燭燃盡,蠟油滴上指尖,方才亦是南柯一夢。
隻是,這夢實在是,我轉過頭看向尹堯的棺木,卻赫然發現尹堯正從棺木裏朝我看。
四目相對。
一秒,兩秒。我隻覺得周身的空氣在瞬間凝固。呼吸都顯得多餘。
尹堯的手抬了起來,卻是那種筆直得抬,如僵屍一般,我這才發現,他的手裏似乎有樣東西。隻是之前,他緊緊用手攛著所以我才沒看到,而現在卻是他主動要給我。
看我沒反應,尹堯向我露出了一個笑容,他臉上的怒容已盡數褪去,除了那不屬於人類的蒼白的臉色外,現在的他和以前的尹堯無異。我忽然意識到無論怎樣尹堯都不會傷害我,於是我走上前去,從他僵硬的手裏拿出了那個東西。
是一小瓣黑色的花瓣。
在墨蘭村,隻有一種花的花瓣是黑色的,墨蘭。
我正想問尹堯為什麼他要拿墨蘭的花瓣給我,卻發現尹堯已經恢複了原來的姿態,雙目猙獰,滿臉怒容,手也擺了回去。
之前的一切好象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惟有這墨蘭的花瓣靜靜得躺在我的手心。
我忽然想起筱兒曾說過的話,村長將墨蘭移植到了山角下,而山腳的那片土地卻是前人之墓。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我的脊背瞬間冷汗涔涔,造成村裏這麼多事情紛爭的原因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