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寶盛將熱茶擱在案上,伸出那雙長滿皺紋的手為鳳若海錘肩,捶了好一會兒皇帝覺得精神大好才對趙寶盛說:“前些日子委屈你了。”
“是奴才犯了錯,皇上責罰是應該的。”趙寶盛比以前更加謙遜恭敬,這次的事件讓他明白不管是妃嬪還是奴才,隻有得到皇帝的信任與寵愛才能在這個宮裏活下去。就算是他與皇帝從小的情誼也敵不過皇帝的一句話。這宮裏什麼東西都好,就是這情字最賤最薄。
皇帝微微歎氣:“朕還記得,你這按摩手法還是當年沈自知教的。”
提到沈自知,趙寶盛心裏一驚,手上動作也頓了一頓。
皇帝敏感,哪裏不能察覺,苦笑道:“以前是朕錯怪了他,也害了他,害了你們這麼多年。小盛子,你怪朕不?”
趙寶盛一個奴才,就算心裏有怨言也不敢說出來啊,更何況這個主子一句話就能置人於死地,這麼一問,當即就冷汗涔涔,戰戰兢兢地說:“奴才隻知道服侍皇上,皇上高興就是奴才的福氣。”
“唉——”皇帝長歎一聲,“連你也不肯跟朕說實話了。”
趙寶盛又是一驚,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半晌才顫抖著聲音說:“奴才打小就服侍著皇上,這一輩子就這麼過去了。皇上看看奴才這個年紀,已經是半截身體埋在黃土裏的人,沒有什麼委屈可言,奴才這一生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服侍皇上。隻要皇上高興了,奴才也就高興了。”
“是嗎。”皇帝端起案上的茶小酌一口,露出淺淺的微笑,“還是你親手沏的茶最合朕的口味。要是哪天離了你,朕真的是連口舒心的茶都喝不上了。”
“皇上言重了,這宮裏人才輩出,自然有人能接替奴才把皇上服侍得更好。”
皇帝聽了沒有說話。
隔了好久,皇帝才幽幽地問趙寶盛:“這次蕭明義出了大簍子,朕要不要動動蕭家呢?”
這皇上怎麼跟自己討論起國事來了,趙寶盛心裏疑惑,但不敢多言,所謂言多必失,隻當沒有聽見。直到皇帝偏過頭來看他,他才醒悟過來,忙說:“朝政大事,奴才不懂。”
皇帝笑笑:“朕不會怪你的。”
這句話就像一顆定心丸,但趙寶盛在宮裏都混成精了,怎麼可能因為一句話鬆懈,不過想起前幾日麗貴妃那樣害他,心裏多少還是有不滿,便道:“奴才不懂朝事,隻知道做了好事的人應該受到獎賞,做了壞事的人應該受到懲罰,如果善惡不分,那所有人都去做壞事好了。”
皇帝依舊笑著,但笑意未達眼底,他想的並不是趙寶盛說的這麼簡單,蕭家關係重大,他不知道這一鏟子下去是折了還是真挖出了朽根。
趙寶盛見皇帝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大著膽子繼續說:“奴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沈姑娘是沈大人的血脈這事本來隱秘,麗貴妃這幾年入宮按理說是不可能知道的,但當日麗貴妃那樣言之鑿鑿,奴才實在是想不通啊。”
剛才皇帝說錯怪了沈自知,趙寶盛分明聽出了皇帝心中的愧疚悔恨之意,再加上皇帝對自知的深情,趙寶盛可以斷定再提起這件事遭殃的可就不會是自己這包庇罪臣之女的奴才了,而是那些有心設計陷害六皇子鳳佑慎和宮女沈青瓷甚至沈自知的人。
果然,皇帝眼裏閃過一絲疑惑和凶狠,最後化作一聲淡淡的歎息:“這件事朕會上心的,你受委屈了。”
第二天一早麗貴妃還沒起床,趙寶盛就到延禧宮頒了聖旨,麗貴妃被褫奪封號,降為蕭妃。趙寶盛還沒出門,就聽見那原先的麗貴妃現在的蕭妃哭得撕心裂肺死去活來,心裏一陣爽快。
你枕頭風吹得,俺這侍茶風也吹得!教你一貴妃娘娘整我這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