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大多數人走在易放棄的路上(1)(3 / 3)

一陣悠寧的鍾聲驚醒了我。我駐足聆聽,它來自另一個山角,著名的佛教聖地靈隱寺。

沉入另一個寂靜的空間,循著悠揚的鍾聲,我們很快就到達了杭州最著名的一座山峰——北高峰。北高峰很熱鬧,山頭有太多的遊客和迷法的信仰者。我們好不容易在山裏靜下來的心,一下子又被拉扯了出來。人,總是難以抵消外部環境的侵蝕。

山不在高,有靈則行,這也許是對北高峰最好的寫照。

它海拔不過300米左右,山麓有無數禪師塔,充滿靈性。站在山頂,不管是從心理還是視覺上,都有一種俯瞰全杭州或與一座城市對視的莊嚴感。

山和人都有巔峰與低穀

社會猶如一條船,每個人都要有掌舵的準備。

——易卜生

繼續走到了美人峰。我坐在一個亭子裏休息,等待其他人到達。山頂霧蒙蒙的,不透亮,於是靜坐著呼吸、沉默入迷。

旁邊同時坐著的一對母子在爭吵。年輕的母親用霸道的語氣命令兒子陪她原路返回到北高峰處,坐索道下山回家,放棄繼續在山裏前進,說她走不動了。兒子十來歲,非常堅定而固執地說要走完,不做一個中途放棄者。於是兩人在那裏爭論了很長時間。一直到我離開時,還沒爭論出個結果。

再走到大同塢一帶時,有一條很陡的林間小土路,直線下山。

也可以說那並不叫路,而是人們固執地要從森林裏逃出,於是強行溜出了一條路。大部分人走到這裏時,都要蹲在地上慢慢往下梭行,隻有我是一路小跑,依靠前麵的樹杆撐住身體的慣性,飛奔下去。

在這種陡峭的林間,我從小在山裏長大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

看著我如同飛一般地從山上向山下蹦跨著,躲過樹枝和溝壑,沿途的女孩子們不免驚叫。仿佛我成了森林界的博爾特!

快要到達山腳時,一棵樹上有人用白色粉筆寫著一行字:“這兒以前盛放,曼珠沙華”。再往前走幾步,就是一片茶園和一麵黃色的寺院牆。不知這時是誰問了句,什麼叫曼珠沙華?

路旁一陌生女孩子還真及時解答了。她說,曼珠沙華就是彼岸花的意思,是佛文化裏的延伸語。

到達山腳後,很多人才體驗到下山有時遠比想象的困難,也比上山更耗費體力。並且大部分的意外摔跟頭都發生在下山時。

不隻如此,當一個人站在高處,欲望隨之攀升,心很難再退回到低處。

從山腳再沿著一條窄窄的水泥路往前,抵達永福寺,旁邊是杭州佛學院。周邊環境優美,空氣清新,綠樹成蔭。離那不遠的地方有一家杭州最貴的酒店,聽說最差的房間也要四千多一晚。從外麵看就如同小時候老家的一棟土房子,然後刻意營造著一種淳樸居家和回歸鄉村的感覺,來製造一種商機或概念賣點。

這不正是城市人所缺少的簡單向往和隱逸感覺嗎?也是他們遙不可及的夢想。所以他們願意拿出大量金錢去換取。

路過佛學院旁邊馬路上一麵大大的反光鏡,我站在鏡子前麵,看到鏡中的自己並不真實。這讓我想起某位禪師說過的,不要輕易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要以為鏡子反饋的就是真實的自己。人類的眼睛頻率有限,鏡子偶爾會沾染灰塵,更何況不同的角度看過去的景象完全不同。

唯一不變的就是,萬物都是由心境而生。

走過佛學院,又出現上坡。

因此,這一段路一直都是山頂、山腳之間變換。仔細想想我們的一生,不也是在巔峰、低穀之間來回交錯嗎?沒有人能永遠站在山頂,也沒有人永遠被壓在山腳。正所謂風水輪流轉,隻是我們常常悟透不了時間對我們的捉弄。

中途穿過一個寺院,中印庵。中印庵非常安靜,門虛掩著,看不到僧人,也看不到遊客。我們都輕身細語地沿著寺院外那道黃黃的院牆走過,生怕驚擾了這份安詳。

那麵幹淨的寺院牆上,卻被刻意地塗上了幾首禪詩。

我駐足,試圖將那些詩句背下來,不料一陣小雨催促著我前進。走到上天竺時我們走錯了方向,迷失了上山的路,習慣性地沿馬路下來了。其實是應該從另一個方向繼續上山,再翻越到茶葉博物館。

加之當時雨越下越大,我們隻能順著馬路繼續走。這時路遇了四個同樣徒步迷路的女孩子,看我們三個人(此時集結在一起的隻三個人,一路總有人走散)光著頭在雨中任身體淋著,她們善意地要和我們組合成兩人一對,合撐一把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