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歲月跋涉中,每個陽光麵孔背後都藏有一顆滄桑的心。我們總是容易將身外的世界與內在聲音分開,以致於隨波逐流地盲目奔跑著、貪求著。
這個季節,整個山上的樹木和我的心一樣,正層層醒來。街上偶爾還能見到鮮花。但在過往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卻感受不到這一切。心被虛妄之物所迷住。
我曾有過癲狂的青春和狂熱的人生,也曾和大多數人一樣,把物質、金錢、虛榮、名利變成一種自我滿足的迷幻藥,並孤注一擲地希望著。
盲目追求和期盼了很久,幻想的那份光芒和糧食依然沒有出現。轉眼間,十年瘋狂的青春歲月呼嘯而過,我已不再年少,卻依舊迷茫,虛無縹緲著,心無定所。世俗社會裏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斷地汙染著內心。
看著逐漸老去的麵孔和夢想,麵對親人們的壓力和催促,那個曾有著洶湧激情的年輕人正逐步妥協進入現實生活,並對世界逐漸變得冷漠起來。
我不止一次地問自己,還要這樣盲目地追逐多久?也許,的確到了讓自己慢下來走路,過減法人生,回歸簡樸生活的時候了。絕境的盡頭,不是死亡就是徹底地覺醒。
因此,我決定改變,從微小的自我開始,尋找一條靜心之路。
每個人的生命中總有無數扇門,我試圖超越此岸,抵達另一扇大門,不讓自己再被莫名的負擔所綁架,畢竟我們隻有一個人生。隨之,心向自然。
晃蕩、旅行、騎車、徒步、修行、喝茶、獨處、曬太陽,自覺地從各種生活的束縛中掙脫出來,回歸到大自然中去流浪。
這本書的最初產生就源自於這些自然中的流浪時光,摻雜著一份平靜的自我反省,以及對俗世中自己的行為審視。音樂人許巍說:“最好的藝術就是能讓人增長福德和智慧,而不是帶來負麵的東西。”這是他從一個憤怒搖滾青年回歸到低調吟唱後的醒悟。此話一瞬間勾起了我心裏的某種化學反應,因為這正是這本書與以往所有創作最大的區別。我們終究要從那個奔跑著的癲狂狀態裏回歸——不再渴求生活上的轟轟烈烈,不再探求外在世界裏的新鮮好奇,不再抱著成就大事業的野心,也不再固執地與世界紛爭。
隻把和平與寧靜印在大地上,隻躲進自己築起的那個安靜棲息地和生活裏的平常,隻想就這樣慢熱地活著。遵從心底的聲音,享有獨屬於自己的節奏和不輕易心動的傲性。但對某些特定的事物,又有著固執而忠誠的熱愛。
慢熱,並不意味著懶散拖延,也不意味著消極傲慢。它隻是一種由外而內的行為理念,是一種隨遇而安的生活之道,更是一門不急不躁的入世智慧。它是一種狀態,延伸到我們生命中的每一處小細節:工作、愛、走路、微笑、呼吸、欲望等。它讓我們總要投入比常人更多的時間才能將心底那股暖流打開。
的確,我們應該睜開嶄新的眼睛。
其實,我的寫作方式也很慢熱,常常要三四年才能磨出一本書。每一個字符都是基於生活的沉澱、時間的滲透、內在思想上的蛻變產物。那些源自於成長的回憶、經驗閱曆、知識的累積和穿梭在自然山水之中、洗心哲思而成的文字集結過程,感覺像是經曆了一場漫長而艱難的覺醒之旅,一次徹底的揭露和自我療愈。同時產生嚴重的內在失去,從而讓我再次變得精神饑渴。
總之,這本兼具內省與靜心的隨筆作品,更像一場身體力行的心靈思考。它們如同我的名字“田禾”一樣,本身就附帶著一種生命氣息、田園寧靜和自然向往。我依然在生活中和大地上晃悠著。跳出時間和純物質追求之外,就這樣慢熱地活著。
田禾杭州
20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