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沐顏。”顫抖著音調,沐顏喘息著開口,她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尖叫出聲。
“我知道你是穆丞相的千金,軒轅王爺的妃子。”冷然的別開目光,南亦風沉聲的回了句,頭愈加的痛,似乎有腫塊在腦後。
穆丞相的千金,軒轅王爺的妃子,這就是她的身份,她的身份,沐顏支撐不住的跌靠在床柱上,目光迷離的掃過所有人,破碎般的開口,“你們先出去一下。”
“宮主。”鬼大疑惑的看了一眼,隨即向外走了去,這四天都是軒轅王妃照顧主子的,應該沒有問題。
軒轅冷和司徒絕看了一眼,也無聲的退了出去,如果風無心是顧及他們在,那麼他們就出去,留給他們一個安靜的空間。
“山崖上的事情你忘記了,我是沐顏啊。”沐顏看著緩緩關合的門,喘息著,目光癡迷的鎖住南亦風的麵容,緩緩的吐出話來。
“軒轅王妃,你未免太荒謬了?”寒著臉,對於任何的女人,南亦風似乎都有著抵觸,所以虛弱之下,讓他的冷硬脾氣此刻愈加的冰寒。
“師哥,我是沐顏,水木沐,顏色的顏,我們在紫莨山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緊張的開口,沐顏再一次的迎向南亦風的視線。
可惜期盼和等待卻在他冰冷的視線裏漸漸的被熄滅,南亦風冷寒的視線看向一旁的沐顏,忽然身影一動,迅速的掐住沐顏的脖子,寒聲警告道:“不要以為你是沐顏死前最後認識的朋友,我就允許你這樣的玷汙冒充她。”
“師哥你竟然要殺我?”放聲大笑著,最後一次深深的凝望著南亦風的麵容,沐顏倏的撥開南亦風的手,快速的轉過身向著屋子跑了去,纖瘦的身影如同承受不住痛苦一般,瘋一般的衝了出去,淚水在飛落,一步一步,他們越來越遠了,終於成了陌路之人。
胸口的內傷在這一刻終於爆發出來,沐顏隻感覺心頭劇烈的痛著,刹那間,一口鮮血從口裏噴了出來,殷紅的濕透了衣裳,師哥不記得她了,不記得她了。
這樣不是很好,為什麼她會感覺到那樣的痛,感覺到五髒六腑都在這一瞬間破裂了,一口接著一口的鮮血不挺的從口中溢了出來,依靠在一旁的牆壁上,沐顏淒楚的大笑起來,淚水順著臉頰落在口中,衣裳上,蕩漾開那一點一點的血跡。
“穆言?”軒轅冷震驚的一愣,看著依靠在牆壁上口吐鮮血的沐顏,快速的走了過去,一把接住她緩緩倒下去的身子,手搭上了她的脈搏,才知道她的內傷根本已經惡化了。
“不要理我。”淒楚的開口,滿腔酸楚的情緒蕩漾在心頭,沐顏呆滯的搖著頭,連師哥都不記得她了,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穆言?”顧不得許多,緊緊的抱住她瑟瑟發抖的身子,軒轅冷陰沉的麵容裏閃爍著複雜,不再猶豫,迅速的一掌巧擊在她腦後,將昏厥的沐顏快速的抱起向著屋子跑去。
一片黑暗之下,沐顏猛的從睡夢了驚醒,荒蕪的眼神看著四周一片的黑暗,昏厥前的一幕不由的映入了心頭,忘記了,師哥忘記她了,這樣不是更好,忘記了她,師哥就可以拋開之前的痛苦,可為什麼她的心感覺到那樣的痛?
淚水肆意的從眼眶裏流了出來,滑過冰冷蒼白的臉頰落進了口中,帶來一陣苦澀的悲痛,那一擊,如果不是師哥為了救她,不會傷到頭,也不會將所有關於她的記憶埋沒掉。
隱忍著淚水,卻怎麼也壓抑不住那發自骨子裏的悲痛,沐顏將手塞進了口中,緊緊的咬住,不讓那嗚咽的聲音傳了過來。
銀牙尖銳的咬著白皙的手背,直到到那一點點血腥味順中牙齒流進了口中,直到那眼中的淚流盡了,隻與下一片的荒蕪,顫抖的身子這才漸漸的平穩下,忘記了也好,那樣糾結著痛苦的記憶本該忘記的。
慘淡的光線從窗口慢慢的照射進了屋子,床鋪上,哭了一夜,痛了一夜,沐顏慢慢的坐起身子,麻木的穿好衣裳向著廚房方向走了去,師哥的傷還沒有痊愈,藥還是要繼續喝的。
一大早,起來為虛弱的沐顏熬粥,可軒轅冷剛走進了廚房,遠遠的就看見在一旁熬藥的身影,單薄的身子也燭火下顯得格外的纖瘦,長發隨意的披在身後,映襯著一張瘦削而疲憊的臉龐,她哭了,那眼眶紅的讓他知道她哭了一夜,甚至連嘴唇都咬破了,幹裂裏滲透著鮮血。
“穆言。”穩了穩心神,軒轅冷邁步走了過去,按住沐顏的肩膀,“我來吧,你坐一會。”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了。”別過目光,抹去臉上殘餘的淚水,沐顏沙啞著聲音開口,如果這是她和師哥最後的相處,就讓她最後珍惜這一點的時間。
歎息一聲,看著她忙碌的身影,軒轅冷默默的退到了一邊,看著她壓抑的悲痛,看著她那破碎而絕望的眼神,再也不見了當初在冷王府叛逆而倔強的小丫鬟,也不見了南行一路上,她那歡快的笑容,一夜之間,她變了,變的絕望而哀傷。
“小心燙。”軒轅冷急切的喊著,可是還晚了一步,失神的沐顏直接的用手端過滾燙的藥罐,白皙的手指上瞬間被燙的起了水皰。
“我看看。”心疼著她的恍神,軒轅冷快速的拉過沐顏的手,小心的檢查著她的手指,這才發覺手背上那被牙齒咬過的傷口,“你怎麼那麼傻呢?”
歎息一聲,軒轅冷一把將她纖瘦的身子攬進了懷抱裏,怎麼那麼傻的把自己的手咬成那樣,緊緊的抱住她纖瘦的身子,感覺著她那發自骨血裏的悲傷,軒轅冷恨不能讓時間倒流回去,他不會帶她出來,寧願將她留在京城。
”藥煎開了。“沐顏緩緩的開口,沙啞的聲音裏少了份活力,曾經她以為看著師哥,她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可如今,連師哥都忘記她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活下去,是否能看著師哥和水凝夫妻恩愛,而無動於衷。
緩緩的鬆開手,看著她麵色悲痛的倒著藥,軒轅冷無力的邁開步子跟在了沐顏的身後,廂房裏,鬼大將之前的一切都向南亦風說了一遍。
“那個軒轅王妃怎麼會在那裏?”南亦風冷聲的開口,休息了一夜,雖然之前重傷昏迷,可內力深厚下,僅一天,他已經恢複了七八分的內力,冷峻的臉上有著犀利和冷漠。
“回宮主,那夜屬下打聽了,軒轅王妃在後山,剛好宮主過去了,被黑衣殺手圍剿,因為救軒轅王妃才會受了重傷,所以這四天,軒轅王妃也照顧了宮主四天三夜。”鬼大冷聲的開口,對於南亦風受傷一事,如果不是看軒轅王妃照顧四天三夜,他定當不會原諒她連累宮主受傷!
“原來如此。”剛一回想,頭又痛了起來,南亦風揉了揉緊皺的眉宇,冷聲道:“查出那些殺手的身份沒有?”
“當天夜裏就查出來了,卻是藍家堡的人。”
“看來是為了武林大會的事情,推遲了沒有?”一瞬間眸光陰冷下來,以他此刻的功夫,要參加武林大會怕是不行了。
“宮主的對決是排在三天之後,和之前的門派調換了。”鬼大開口,目光看了一眼南亦風,宮主傷的這樣重,要參加怕是很危險。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沐顏沙啞著嗓音開口,“風宮主,藥已經熬好了。”
抬眸看向一旁走過來的沐顏,南亦風坐直了身子,讓鬼大接過碗,一口喝盡,冷漠的開口道:“軒轅王妃不用特意為我熬藥了,百曉宮可以遣出人來。”
“我。”看著她眼中的疏遠之色,沐顏淒楚的別開目光,接過碗的手緊緊的握住,她還是不能承受師哥眼中的疏遠。
即使在之前,他也不曾認出她,可那時,他的目光卻不像如今這樣的冷漠,陰寒,可如今,他看她,卻完全是一個陌生的眼神,和著他臉上的人皮麵具,讓沐顏知道她,在他心裏,早已經是一個陌路之人,無牽無掛的陌生女子。
“出去。”冷言的開口,除了已死的沐顏,他對任何人都不再有感情,尤其是和皇家的人有牽連的。
“風宮主,你不用這樣趕人吧。”看著沐顏委屈的樣子,軒轅冷隻感覺一股怒火從胸口燃燒了起來,一把拉過沐顏的身子,將她護在身側,俊美的麵容裏有著憤恨在燃燒,“穆言四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照顧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是嗎?”聽著軒轅冷冷硬的話語,南亦風淡漠的轉過身,看向一旁的沐顏,目光陰冷逼人,寒聲質問道:“或許那些殺手是你們派來的也未嚐沒有可能,她或許隻是個幌子吧?”
“你?”軒轅冷麵色一僵,不曾想風心竟然這樣的猜測,餘光掃了一眼一旁的,隻感覺到沐顏的身子微微的一個顫抖,似乎有著承受不了的痛苦和壓抑。
“爺,我們出去。”不想再聽到任何的言語,沐顏抬起頭深深的凝望著南亦風冷漠無情的麵容,嘲諷一笑,拉過軒轅冷的手向外走了去,多說無益,這樣也好,師哥至少不用再為了她而煩心。
“你沒事吧?”出了屋子,軒轅冷不安的拉過沐顏的手,讓她的麵容清晰的落進了眼中,那悲痛,那淒楚,一絲一絲的糾結在心裏,歎息一聲:“穆言,不要想太多了。”
“我沒事。”淡淡的開口,沐顏撥開軒轅冷的手向著自己的屋子走去,大雪在連日的暖陽下漸漸的融化,可她的心卻被埋進了冰雪之中,這一輩子,怕是再也融化不了。
靜靜的站在懸崖邊,看著一望無際的天空,沐顏忽然想就這樣縱身躍下去,沒有了師哥的思念,沒有了她活下去的信念,何不這樣利落的跳下懸崖,從此杜絕一切的憂愁和感傷。
風刮了起來,吹拂著她的衣裳,瘦削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憂愁,半年的時間,卻恍如隔世一般,前塵往事離她都遠了,活著,卻也是一縷孤魂,或許有一天,這副身子的魂魄回來了,她怕是再也沒有存活下去的地方了。
遠遠的,看著站在懸崖邊的沐顏,在大風刮起的瞬間,軒轅冷有著一瞬間的驚恐,似乎她隨時都會從這萬丈懸崖跳下去一般。
驀然的,將腳步向著懸崖邊又走近了幾分,風雪吹刮著腳下的白雪,飛落在深不見底的懸崖下,腳步一點一點的挪移,如果真的跳下去了,她就不會再感覺到任何憂愁和痛苦了。
“你做什麼!”心一寒,在她移動腳步的瞬間,軒轅冷迅速的飛越過去,一把拉住沐顏的手,冷寒的麵容下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沉。
“爺。”視線依舊落在懸崖之下,沐顏嘲諷的勾勒起嘴角,淡漠的開口道:”爺,你想多了,我隻是想走近一些看風景,不會跳下去的。”
“是嗎?”軒轅冷沉聲的開口,看著沐顏此刻的樣子,強硬的壓抑下心頭那份不安。
“死了人或許是最幸福的。”沐顏忽然抬起目光,清澈的視線直看見軒轅冷的眼底,淡淡的一笑,虛無的麵容裏有這看透生死的荒蕪,“爺,你難道不覺得嗎,死了就是一種解脫。”
“你放心的了風無心?”軒轅冷忽然難堪的開口,犀利的視線之間看見了沐顏的心裏,“既然放不下他,就不要輕言放棄,日後後悔了,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可他忘記我了。”在她那樣思念著他的時候,師哥竟然絲毫不記得她了。
“穆言,你忘記了你之前的樣子,你是堅強的,既然他忘記你了,何不讓他再一次記得你。”軒轅冷鼓勵的開口,拍了拍沐顏的肩膀,苦澀的笑道:“如果之前他喜歡過你,為什麼不讓他再一次的喜歡你,不要忘記了,幾天前我已經寫了休書給你了,如今的你是自由的。”
一瞬間如同找到了力量,沐顏回頭對著軒轅冷璀璨一笑,“爺,謝謝你,我知道要怎麼做了。”忘記了就忘記了,她就算用穆言的身子,她也能讓師哥重新記得她。
靜靜的迎風站立著,南亦風蹙眉思索著今日發生的一切,在這之前,穆忠天曾經派人來遊說他的百曉宮加入的那一邊,他就可以為自己掃清楚所有的障礙,讓他高居武林盟主的位置,可惜穆忠天太小看他了,他取得武林盟主的位置,不是為了名利和權勢。
他需要一個可以和朝廷相抗衡的力量,然後徹底的擺脫當朝駙馬的身份,縱然沐顏已死,他會也清清白白的追隨她去九泉之下,所以他需要為董家的人做好善後。
“你的身子還不能吹風。”凝望著寒風下的黑色身影,沐顏輕快的開口,貪婪的視線再一次的鎖住南亦風的麵容,為什麼會忘記,難道是因為在那一瞬間的情緒波動太大,所以選擇了遺忘?
“你來做什麼?”看著孱弱不已的沐顏,南亦風淡淡的開口,對於任何人,他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聽你的屬下說,三天後,你要參加比武。”隱忍下點點啃噬心扉的痛楚,沐顏堅定的開口道:“你的身子根本不能參加。”
“你管太多了。”她是軒轅冷的妻子,是穆忠天的女兒,南亦風冷聲的打斷,掃了一眼沐顏眼中一閃而過的擔憂,冷然的別過目光。
“不要忘記了你的命可是我救回來的,我可不準你再去送死。”不在乎南亦風的冷漠,沐顏朗聲說著,瞄了一眼,小手迅速的拍上了南亦風的後背,雖然是極其輕微的動作卻還是牽動了傷口,讓他忍不住的悶哼一聲。
背上一痛,南亦風倏的轉過目光,冷厲的道:“你在做什麼?”
“證明給你看,你的傷還不能出席武林大會,更不可能和別人比武。”丟給南亦風一個你恨笨的眼神,沐顏邪邪的笑著,似乎已經對他的冷漠不在乎。
“你越矩了。”一開始他語氣一冷,她就是就跑出去了麼?怎麼這一會又粘了過來,而且臉皮似乎厚的刀槍不入。
“你也管的太多了吧,我關心你是我的事,與你無關。“撇撇嘴,沐顏身子靠近了南亦風幾步,忽然拉過他的胳膊,“進屋去休息,否則我在你的藥裏加上迷藥,讓你直接睡到武林大會之後。”
“放手。”一甩胳膊,卻沒有甩開胳膊上的手,發而讓她粘的更緊,南亦風臉色一寒,“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師哥即使語氣再恨,卻也隻是說說,沐顏忍不住的勾勒起嘴角,賴皮的一笑,“你可是堂堂百曉宮宮主殺一個小女子有失身份,更何況我也隻是關心你,讓你回屋子休息,你憑什麼殺我。”
“你自重。”她那耍賴的樣子,讓南亦風一怔,想起了沐顏,也讓他明白他不能對不起沐顏,再一次的甩開胳膊上的手,臉色愈加的陰霾,“放手!“
“我偏不放。”倔強的開口,沐顏整個人差不多吊上了南亦風的胳膊,“你回屋子好好休息。”
“你要跟著我進屋子嗎?”眉頭愈加的皺了起來,南亦風寒聲道。
“當然了,我是你的大夫,自然跟著你進屋子,不用想趕我走。”一副理所當然,沐顏輕快的回答,根本不去去看南亦風越來越陰沉的臉,還是軒轅冷說的對,既然換了一副身子,何不讓師哥重新喜歡上她。
“不可理喻。”南亦風一時詞窮,無力的吐了四個字,隻能挫敗的瞪著拉著他胳膊的沐顏。
“我說我是沐顏你又不相信,所以我隻好再次證明給你看了。”挑挑纖細的眉頭,沐顏一聳肩膀,無力的歎息,“這年頭說真話都沒有人相信,坐下休息,不準出去吹風了。”
“你可以走了。”南亦風毫不客氣的下著逐客令。
“我是要走了,回去好好的休息,否則沒有經曆來應付你。”嬉笑的揚起嘴唇,沐顏看了看南亦風的側麵,忽然一傾身快速的在臉上印上一吻,隨即一個閃身,在他發怒之前已經到了門口。
“你!”
“我什麼,要不你親回來啊。”頑劣的應著話,沐顏擺擺手,再南亦風再次發作之前,已經溜出了門,“你好好休息,否則我就用迷藥將你迷到武林大會結束。”
門關了,屋子外的身影遠了,南亦風褪下臉上的冷漠偽裝,抬手顫抖著撫上剛剛的臉頰,神思飛的很遠很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