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時候,天還沒亮,餘建總會被她媽趕著去給坡上的人家送飯,那是一對爺孫,老人家眼瞎了許久,那小孫子也是個殘疾,從小不會走路,一雙腿比手臂還要細。坡上離村裏有一段距離,準確的是有很長一段距離,往常,送飯這活都是村裏人輪流送的,畢竟,那老人的兒子,那孩子的爸爸是為了搶救大隊的糧庫死的。
不過,前幾個月,有一個娃送飯的路上被野豬給咬了,這下子,可沒人願意往過送了,大人們忙著耕種,商量著大隊出一筆錢,指派個定時送飯的,餘建的媽媽是下鄉的大學生,留在這山裏紮了根,不過這思想總是與眾不同的。抱著同情的心思,二話沒說就攬下了活,餘建皮的狠,別說野豬了,就是來頭狼估計這小子也能點了皮。餘建媽把這差事交給餘建,作為獎勵給他買了一顆足球,大山裏的孩子眼紅的追風似的天天跟在餘建屁股後麵,著實威風。
不過,餘建付出的代價也是慘痛的,以往送飯的孩子裏,餘建就總是被那小男孩冷處理,現在天天巴巴的上趕著送飯,還對著那小瘸子的黑臉,餘建可真吃不消。有幾次送到半中間,餘建就溜達的玩去了,把一老一小餓了幾頓,才算解了氣。不過這事隔天就被餘建媽知道了,餘建結結實實的吃了一頓“竹皮燉肉”。屁股開了花才算。
餘建在家養傷養了兩天才又去送飯,老爺子挺高興的,這小子皮是皮了點,可是以往送飯的孩子裏,隻有這小子每天抱一把柴,給家裏燒點水。尤其是冬天的時候,隔三差五的往過送柴火,這小孩以為老人家眼瞎看不見,老人家活了一輩子,心裏清明的很。這家孫子不喜歡這孩子這事,老人家倒是真沒想清楚,私下裏說了兩會,可是小孫子跟著自己受苦,也不舍得在罵,也就任由他去了,偶爾尖酸的時候,老爺子還是忍不住說兩句,隻可惜,左耳進右耳出。
餘建來的時候,心裏還是有些愧疚的,聽說,那小娃低血糖,沒吃上飯,差點暈過去。不過真見了麵,看見那人又用那種怨恨的眼光盯著自己,餘建是真想衝上去揍他一頓。自己招誰惹誰了!餘建腦子裏念著那句緊箍咒“他都斷腿了,你就別理會他!”念久了餘建不自覺的念出了聲,還把短腿念成了“斷尾”。老人家耳朵不好,把話聽成了“他就是段偉了。”高興的向餘建說:“你還記得小虎的大名啊!他爸起的時候,你天天圍著這小娃喊段偉,那時候你剛三歲,段偉說的可溜嘍。”
餘建聽了這話猛地抬頭往段偉那望過去,那小孩耳朵紅紅的,眼睛難得的往其他地方瞟。餘建記不太清三四歲的事情,他現在也不過十四歲的年紀,自己的從十歲開始,已經給段偉家送了四年飯了,不過他從沒叫過段偉這個名字。餘建第二天再來送飯的時候,遲了一會兒。抱了捆野菜。段偉眼珠子盯著餘建,看著餘建從衣服裏掏出兩隻兔子“路上遇著它們老窩了,給你養。”
段偉沒說話,看著餘建把兩隻兔子塞到自己懷裏,“你可抓緊了,這兩個可滑頭的很,抓他們累死我了。”餘建搬了些石塊,圍城個窩,又找了些破木板,蓋好窩,將兔子扔了進去。段偉懷裏還有些餘溫,他看著陽光下,餘建光著膀子繼續擴建著兔子窩,突然回過頭來,露出一口白牙笑著說道“這白兔子拽的狠,要不就叫段偉?那黑兔子長得帥叫餘建!”段偉心跳的很快,表情也僵著沒動。餘建似乎早已料到這情景,也沒生氣,反而抓起了那白兔子,看了看:“呦這是隻母兔子啊!那就叫田曉華吧,當我媳婦”。自顧自說著。
餘建發現那個小子就正常了一天,然後又開始諷刺自己了,時間久了,餘建也沒了剛知道兩人小時候結緣的熱情,也不和段偉說話了,除了送飯,大柴,喂兔子,不上學的時候,餘建也不往坡上跑了,帶著顆球 滿村的跑,今個踢破了劉老頭的玻璃,明個掀翻了張大嬸自己摞的雞窩。又恢複了村裏一霸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