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劍出鞘,隨之而來的一股冰寒之氣也彌漫開來。精純之處絲毫不遜於寒頂天仗以成名的強大霸氣。而林樂也在劍本身的劍氣協助下運開心法,同時劍尖往前輕挑。
就這麼一個動作,馬上把剛剛的劣勢扳轉過來。雖然林樂本身的劍氣完全不能與寒頂天的強烈氣勢同日而語,但加上這把神奇的劍和這個似是而非的前挑動作,偏偏就能在天下第一閥主足以置人於死地的氣場裏勉力支持,因為這個動作恰好令劍尖點到了氣勢的最強點。從頂端生出的冰寒之氣破開了整個力場的中間部位,而強大的氣勢也以林樂為界分成了兩邊。林樂如同在驚濤駭浪中的一方礁石,雖然小卻能令大浪無可奈何。
寒頂天驚訝地挑了挑眉毛:“武器?莫非小弟以為憑此可以擋住寒某的攻擊?”
但隨即他就發現無論怎麼催發勁力,能量總在林樂身前滑開,頓時大感興趣,一瞬間就收回了所發氣勢。兩者之間的轉換圓滑如意,不帶半點痕跡。寒頂天負手而立,問道:“林小兄可否對你那件武器解釋一二,寒某頗為心癢哩!”這種臨陣詢問對手武技的失禮行為,在他做來卻極為自然,仿佛與人閑聊家常一般。
林樂對這聞名天下的高手也極為心折,當下就把鐵劍的來曆說了一遍,連自己經脈的問題也毫不隱瞞。
寒頂天讚許地看著林樂,良久才歎道:“我到現在才後悔沒有留下子嗣,林小兄,為了感謝你讓我看到武學的新境界,接下來我會毫無保留地出手。”語氣突然轉冷,“林小兄注意了,現在是戰鬥,不再是格鬥了。若你心存僥幸,難免落敗身亡。”寒頂天伸出背負在身後的雙手,擺出一個奇怪的手勢。身體開始高速旋轉起來,長發無風而動,身上的長袍也呼地鼓了起來,情形詭異莫明。
首當其衝的林樂卻未被這些變化所吸引,相反的,他改雙手持劍,抱元守一,自顧自地運轉心法。
這時,寒頂天又忽然從急速的旋轉中停了下來。左掌緩緩拍出,動作輕柔得像撫摸情人的細發一般,偏又充滿了必殺的決心。
此時林樂才算是見到了這天下第一閥主超凡武藝的一斑,但他無暇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驚歎。為了保命,林樂鼓足全身內力把它運到劍上,試圖擋下這充滿殺意的一掌。
這時,奇跡出現了,林樂感覺到周圍的時間突然慢了下來,靈台一片清明。刹那間他產生了可以把握一切的錯覺,空氣、水滴、乃至前麵的人好像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的呼吸張合,每一條脈絡的能量流動,皮膚因寒頂天攻擊帶起勁風的微微下凹,分毫不差地被林樂所感受到。麵對寒頂天的攻擊,林樂自然而然地運劍輕輕一劃。
對麵的寒頂天奇怪地發現林樂這看似隨意地一擺劍,卻好像有靈性一樣劃向他的腕脈。寒頂天清晰地把握到:若繼續前擊,雖能將林樂斃於掌下,但自己的手腕也無法幸免。這蓄滿氣勁的一劍若是劃實恐怕整個手掌也會掉下來。本就沒有殺林樂意思的寒頂天自然不會和他硬拚,悶哼一聲,手掌不可思議地換了個角度,正好劈在劍側。雖然臨時換招沒有運足氣力,但強大的能量還是把林樂劈得連連倒退,劍尖拄地不停地喘氣,剛剛的空靈境界也隨之消失無蹤。
寒頂天並不追擊,好整以暇地背著雙手讚道:“林小兄總是能給我很多驚喜,剛剛那一劍混若天成、巧妙絕倫。但你知不知道為什麼還是被我找到了角度嗎?”
林樂回憶起剛剛的一刹,似乎捕捉到什麼,但又似是而非,說不出來。
“請伯父指教。”林樂恭恭敬敬地問道,現在他對這位名滿天下的傳奇人物充滿了敬佩,心悅誠服地想聆聽他的教誨。
寒頂天攤開手掌,注視著林樂,“賢侄已經能夠把握到本能的力量。若我沒有猜錯,剛剛那一劍應該是在本能之下使出來的吧。”
林樂苦笑道:“閥主真是高看我了,其實剛剛那一下我現在還覺得莫名其妙。不知怎麼一下就使了出來。”
“有其一必有其二。有了那一劍的經驗,掌握本能是遲早的事。但掌握本能之後,你必須跳出本能,才能夠隨心所欲地變幻招式。”
“……”好複雜啊,林樂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但又不好表露出來。
寒頂天看在眼裏,微微一笑,並不點破。
賴特這才從緊張的氣氛中緩過勁來,兩人交手時間雖然不久,但精彩之處層出不窮,見慣高水準格鬥的賴特也不得不歎服。
“林大哥哥,呀!你真的來了啊。”身著紅衣的鈴鐺高興地飛撲過來,像一團燃燒的火焰,閃避不及的林樂被小姑娘一把抱住動彈不得。
林樂嚇得連連揮手,“鈴鐺你放開,快、放開我。”一邊硬生生地像脫衣服一樣把鈴鐺從身上剝了下來。
小姑娘滿臉不開心,仰著小臉向上問道:“林哥哥,你不喜歡鈴鐺啊?”
“啊?不是,這個不是,那是因為……”看著臉色漸漸轉陰的寒頂天,林樂嚇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要是這天下有名的高手再像剛剛那樣給自己來個幾下,再有三個林樂也報廢了。
寒頂天看著林樂的窘態,淡然一笑,“林小兄,你陪我女兒好好玩會兒,寒某去準備一點東西。要是回來看到我女兒不開心,可要惟你是問。”
說著不理林樂的一張哭臉,自顧走出了大廳。
鈴鐺忽地又撲到林樂身上,八爪魚一樣把他纏了個結實,還把頭埋在林樂的胸口,舒服地蹭來蹭去,還發出愜意的叫聲。
第一次被女生這樣對待的林樂開始變得麵紅耳赤,雖然感覺還不錯,但這樣下去被回來的寒頂天看見自己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忙拍拍鈴鐺的香肩道:“鈴鐺,乖,下來,哥哥有事向你請教。”
鈴鐺一聽到“請教”兩字,“刷”地就溜了下來,得意得像抓了老鼠的小貓,“大哥哥盡管問,沒什麼鈴鐺不知道的。”
“嗯,那個……對了鈴鐺,魔法是怎麼發出來的啊?”
“其實很簡單啦,我和爸爸他們說過,不過他們做不到。”
“哦?為什麼啊?”
“因為那個氣脈啊,在外麵可以感覺到,發不出來……然後就有魔法了。”小姑娘嘰嘰喳喳地亂說一通,指手畫腳倒是很高興。
林樂卻覺滿頭霧水,“等等,等等,鈴鐺啊,你把當初老師教你的話講一遍給我聽好了。”
“真是的,你們都那麼笨。都提一模一樣的要求,好啦好啦。”鈴鐺滿臉不高興地說。隨即露出思索的神色,接著模仿起老人的聲音開始複述。
林樂笑著搖搖頭:真是個小孩子,連語氣也模仿得十足像,但他立刻就被鈴鐺的話給吸引了。
“武學是將人從自然吸收到的力量,透過經脈外發出來,產生強大的力量。這是無屬性、純能量的衝擊方式,其實自然界的力量可以通過另一種方式利用。
“怎麼說呢?
“這種方式也會使用到經脈,但完全不用外發,而是用經脈內的純能量感知外界強大無匹的自然能量,並調動一部分使用。
“修煉過武學的人因為已經習慣氣勁外發的方式,失去了純能量在經脈內流轉溫養的感覺,所以無法調動外界的強大能量。隻能從自己身體內發出力量。
“感知外界能量的方式有很多,但基本上就是內斂和外發兩種。內斂是用經脈內的純能量吸引外部能量從而調動它;而外發則是把經脈內的純能量流轉全身去感知外部。”小姑娘說到這裏,突然長長地歎了口氣——很明顯,這也是當時她老師的動作。
“這就是魔法的使用方式了,說起來簡單,但是能否感知外部,就完全看個人的悟性了。鈴鐺你悟性不錯,但是經脈擴張不夠……”鈴鐺說得興起,連當時魔法師對她的評價也一起說了出來。
當鈴鐺講到魔法的兩種感知方式時,林樂已經完全被吸引了,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神乎其神的運氣方式。他不自覺地開始運轉全身真氣,試著外發。因為體質關係,不多會兒勁力就已經灌注了全身。林樂開始全力照鈴鐺的說法感知外界的能量。
說完了的鈴鐺正得意地等著林樂誇獎,卻發現麵前的林樂已經完全入定了,頓時不高興地大喊:“大哥哥你幹嗎?”
林樂完全沒有反應。生氣的鈴鐺正要揮著小手去抓林樂時,被看出端倪的賴特一把拉住,經驗豐富的他發現林樂正在深層次的入定之中,現在任何一個小小的舉動都能要了他的命。
鈴鐺正待掙紮,卻見林樂身體開始慢慢地發出柔和的白光,頓時睜大了美麗的眼睛看著眼前的異象。隻見白光慢慢地擴張開來,把兩人包了進去。在光中的賴特和鈴鐺卻沒有感到任何異常,倒是林樂身上的白光越顯越烈,漸漸有了刺目的感覺。
“怎麼回事啊?”賴特湊在鈴鐺耳邊輕聲問道。
鈴鐺搖搖小腦袋,迷惑地答道:“好像和感覺魔法的樣子差不多,不過白胡子爺爺沒有這麼強的光啊!”
白胡子爺爺?賴特晃晃大頭,大概是教她魔法的老師吧。
這時,林樂身上的光已經擴散到整個大廳,並開始往外蔓延。
這還得了?會被人當怪物的,雖然心中急得亂跳,可是束手無策的賴特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事態繼續擴大。
處於深層次入定中的林樂,現在完全感覺不到周圍和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他像往常的入定一樣,把六識都封閉了起來,防止他人幹擾。也就是說,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現在就是有人在旁邊放鞭炮,也無法把他叫醒。但與以往的入定不同的是,這次他並沒有調養內息或試圖衝脈。現在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剛剛鈴鐺所說的話,這些全新的思維對他產生的衝擊是難以估量的。以往的武學常識完全被顛覆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在他麵前展開。
因為從未試過內勁外發,林樂完全沒有遇到寒頂天等人修習魔法時所遇到的那些困難。他駕輕就熟地控製著強大的內息在體內高速流轉,並看著它們一步步壯大——若是以往,他絕不敢做這樣大膽的事。因為本身體質的關係,無法外發的內力會不停地流轉壯大,直至無法控製,將體內經脈完全脹破。但是現在的目的是使體內的內力脹滿脈絡,從而再感知外部能量,所以,林樂開始放任內力,不再刻意控製不流轉。
十餘年來,林樂修煉內力從未間斷。由於無法外發,他試過很多運轉內力的方式,也自創過不少修煉方法。再加上內力無法外發一直沉積在丹田之中,丹田無法容納的部分則分散於體表經脈。所以林樂體內的真氣含量是非常驚人的,若能夠不加限製的外發(從鐵劍發出的真氣為劍身所限,其實不到林樂真氣的百分之二),那種威力足以讓當世任何一個高手為之汗顏。但實際上林樂能夠運至外發部位(如手和腳)的僅僅是極小的一部分。這就是明明真氣含量高於寒頂天,卻被他一掌擊得連連倒退的原因所在。話又說回來,僅僅是硬接寒頂天一掌而安然無恙這一點,就足以讓林樂立刻名動天下。因為迄今為止,在第一閥主之下全身而退的人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