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上一片漆黑。
唯有嘩嘩的水流聲傳出，似乎是有人在衝澡。
片刻後，水流聲止。
浴室門被打開，有腳步聲傳來。鞋底似乎沾了水，腳步聲顯得潮濕而沉重。
啪嗒、啪嗒、啪嗒。
腳步聲停下來，繼而響起女人漫不經心的詢問聲，「誒，她怎麼睡著了？」
片刻的無聲。
另一道又輕又穩的腳步聲，走出幾步又消失。似乎有人站到了女人的麵前。
「她沒睡著。」男人的聲音。
「那她……」
「死了。」四平八穩，甚至略顯輕鬆的語氣。
女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噗的一聲輕響。
似乎是有輕物落地。接下來，響起一道蛇般嘶嘶作響的可怕耳語聲。
「是我殺了她。」
男人咯咯得笑了起來。
可怕的聲音消失了。
畫麵終於明亮了起來。
雞毛蒜皮偵探社，早九點。
陰雨連綿、烏雲低沉。
一輛老款捷達穿過細密雨幕，拐進了偵探社後身的巷子裏。車主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挺停車子，開門、撐傘、鎖車，接著動作麻利地從後門鑽了進去。他捏著名片、比對著找到了地方——B-101，雞毛蒜皮偵探社。一個很不起眼的小標識。
男人在門墊上蹭了蹭濕皮鞋，又陷入了猶豫。
辦公室裏。
四個男人霸占著辦公室的四個角落，各忙各的、互不幹擾，室內唯有打字聲、翻書聲，和模模糊糊的雨聲。其中最為清晰的就是打字聲，霹靂啪啦、又啪啪啪啪，好像打字者一直在打、打了又刪、刪了再打，反反複複，聽著比雨聲還讓人心煩。
這場雨下了三天都不停，雖然雨勢不大，但還是影響心情。
一身正裝的關正康躺在沙發上，敞著西裝、鬆著領帶，長腿交疊探出去一多半，修長的五指間捏著小遙控器，正在靜音模式下來回跳台。脾氣不好的他被榮揚裏的打字聲吵得心煩意亂，終是忍不住發難。
關正康：
有心事就說，再這樣製造噪音，小心我揍你。
打字聲倏地一停。
關正康還是在看著電視，倒是另外兩人朝他看了過來。榮揚裏摸了摸鼻子，撇嘴。
他這副灰頭土臉的樣子印證了關正康的猜測。本來持懷疑態度的藍一鳴和宋涼略微訝異地對視一眼，然後再度看向已經合上筆電、似乎準備娓娓道來的榮揚裏。
藍一鳴：
康爺不說，我還真沒注意。（頓了頓）平時碰麵就數你話多，怎麼今天成啞巴了？
榮揚裏（低頭摳了摳筆電上的品牌Logo）：
我爸媽好像在鬧離婚。
藍一鳴：
離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爸媽都五十多歲了吧？這個年紀鬧離婚？這麼新潮！
宋涼（瞥藍一鳴一眼，又看向榮揚裏）：
什麼時候的事？
榮揚裏（搖頭）：
我最近房子到期，手頭又沒錢，就暫時搬回家住段日子。結果才剛住回去一星期，就發現了這事……（煩躁地扒了扒頭發）唉，煩死了！一定是上個月踩狗屎踩的，這個月才會一直走背字兒。上回那個算命的說我印堂發黑、近期有災厄……（抬頭控訴）你們還偏不信！三百塊就能免災的，早知道就給他了。
關正康終於將視線從電視上挪向榮揚裏的臉。
關正康（嗤笑）：
扯淡。
榮揚裏（哀嚎）：
扯蛋，就是扯蛋，扯得我蛋都疼死了！
藍一鳴：
哎呀，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爸媽鬧個離婚，至於把你鬱悶成這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過不到一起就好聚好散咯，有什麼大不了的。行了，晚上哥哥帶你去樓下嗨皮嗨皮，喝頓酒、泡個弟，包你煩惱盡消。
宋涼（又撇去一眼）
正經點。
藍一鳴（無辜攤手）
我Hin正經啊。
榮揚裏重重一歎，然後抱著電腦躺倒在寬窗台上，鬱悶地滾了兩滾。
宋涼：
你確定他們要離婚嗎？會不會就是吵架？
榮揚裏：
他們都已經分居幾個月了，現在房子就我爸一人住。倆人合夥瞞我，這回我搬回去瞞不住了才攤牌的，說是感情破裂。（忽然坐起來）破個屁！老夫老妻的過了幾十年，怎麼說破裂就破裂了？這麼大年紀了，難道還能再結婚嗎？
藍一鳴想說能。這年頭，八十老太還能再找第二春呢，何況才五十歲。
但宋涼一個眼風掃過來，他還是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