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山中鬼婆 第一章:鬼步(1 / 2)

引:山有靈兮,則建廟其上,一時香火鼎盛,然則時局多變,白雲蒼狗,山中歲月流轉,荒草淒淒,墳石環立其間,廟像崩毀,時有采藥人借道過之,於荒山蔓草林隙之間,窺得一花發老嫗,隻手執狐,以刀斷其頸,待血濺三尺,則獰笑問之:“食否······”

第一章 鬼步

我出生的地方叫鳳棲村,其實並不是說這裏真的有傳說中的鳳凰居住過,而是在古時候出過一個驚才絕豔的女才人。然而自古紅顏多薄命,這位女才人依舊難逃宿命的枷鎖,於二十四歲那年,消香玉損,死因不知。

在她死後第二年,有人於後山祖陵中,見一隻金色鳳凰破棺而出,祥光萬丈,衝天飛掠,繞著村子轉了三圈,而後化作漫天紅霞,方才消失不見,觀者無不震驚,皆以為鳳凰乃是女才人所化,隨即伏地叩首拜之。

那一年,風調雨順,穀物豐登,於是村民們感念女才人的厚德,便沿著水道栽種了許多梧桐,取梧桐引鳳之意,希望這位女才人繼續在天國給這個地方賜以福澤恩惠,並改村名為‘鳳棲村’。

其實外麵人,對我們村子還有另外一個別稱‘女兒村’。

‘十子九女’在我們這裏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像我這種男兒身,在村子裏都是活寶一樣的存在。至於原因嘛,據說是梧桐木屬陰,陰氣以水道彙聚而不散,造成‘陰宿’之相脈,所以村裏人生孩子皆是女子為多。

這些舊事大多是村頭古怪老頭告訴我的,老頭總是喜歡一個人站在村口的河堤上仰望後山祖陵的方向,止不住的歎氣,滿臉憂心忡忡的樣子。而我呢,總是在這個時候去他家裏偷他用陶土做成的泥偶,一來二去,便和他漸漸熟稔了起來,成了他家裏的常客。

老頭姓甚名誰,我現在回想起來,倒還真的沒有半點印象,隻是依稀記得,村裏的人,對他甚是敬畏,誰家有了紅白之事,必定要請他前去幫忙看日子、坐場子。不過,在那件事之後,老頭不僅成了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也成了他半吊子的徒弟。

那年暑假,我九歲,太陽像一顆炸了鍋的油星子高懸於天際,熱得反常。爸媽在鎮上的紡織廠裏上班,起早貪黑,也並沒有多餘的時間照顧我,其實吧,我估摸著是怕我在村子裏搗蛋的緣故,於是慫恿西麵不知道翻過幾座山的外公,把我接過去,說是和那邊的妹妹一起,有個照應。

說實在的,像我這麼能鬧騰的人,打心眼兒裏是不喜歡特別安靜的地方,外公便慫恿我說,他們那地兒來了一撥放映隊,能看孫悟空,可熱鬧了,糖葫蘆什麽的可勁的吃,還有各種用牙膏皮做的人偶,可長見識了。

我一聽有孫悟空,有人偶,抄起背包,隨意的把暑假作業和一幹玩意兒塞了進去,衝著外公做了個天真無邪的笑臉,指著遠不著邊際的西山,說了聲走唄。

兩人一行走到了村口,我衝著河堤上的老頭喊了句:“喂,怪老頭兒,我要去那邊的山上啦,沒人給你鬧騰,你也別惦記我啊,玩夠了就回來找你。”

老頭隻是衝我笑笑,旱煙在嘴裏吧嗒吧嗒的抽著,並不像其他大人在小孩兒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那般絮叨。

我竟然有些失落的的杵在那兒,低下頭把玩著泛黃的衣角。少時,老頭這才搖了搖頭,笑著走到我的跟前,從他青色的衣衫兜裏取出了一個似石非石的物件,交到我的手上。

“哇,這啥東西,長得這麼醜?我憋了憋嘴,裝作一副厭惡至極的表情,其實心裏早樂開了花。

老頭輕微地咳嗽了兩聲,舉起手就給我腦袋來了個栗子,“你這小屁孩兒懂個啥,這可是個好東西,不要的話,拿來。”

我的手迅速往後一縮,衝著他吐了吐舌頭,“嘿,你這老頭可真好笑,送出去的東西就是潑出去的水,哪有再收回來的道理?”

老頭也是被我的動作逗得哈哈大笑,旋即又指了指湛碧的天空,口中吐出的眼圈呈螺旋狀上升,“張老漢,時間也不早了,你和離子還有50裏的腳程,再耽擱的話,怕是要走些夜路了。”

我外公應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我手中緊握的物件,拍了拍我的腦袋,慈眉善目的說道:“還記得路吧?”

我沒答話,三步並作兩步便跨上了河堤,然後再跑出了兩三百米,直到老頭在我眼中變得隻有巴掌那般大小,我才轉過身去向著老頭揮舞著雙手大喊道:“古有李白霸淩傷別,今有我沈世離古河堤暫別怪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