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連數日的大雨,終於帶走了早春料峭的寒氣。當雲收雨散,和睦的光再次拂照這片大地時,小販和路人紛紛抬頭仰望那抹久違的藍空。仿佛這片光便是他們生活的希望,予他們畢生的力量,帶走那些彷徨、蒼茫。
車馬匆匆,公子年少,踏青而行。原來驟雨初歇時,依舊桃花豔豔,楊柳堆煙,一派繁華鼎盛,如斯美景。
這便是楚都雲城。數不盡的衣香鬢影,繪不完的歌舞升平。更有極目遠眺處,巍巍而立的楚宮皇城。
“今年大昭寺的梨花似乎開的格外好。”一青衣男子說道。
“可不是嗎?雨打花未落,引得遊人紛紛駐足。”另一人補充到。
“哎。你們難道沒聽說嗎?”
“聽說什麼?”眾人不解。
“梨花啊。今年楚國的梨花……極盛者,莫過於相府的那兩株了……”
帝都最不缺的是消息,傳的最快的亦是消息。如今,滿皇城的人都已知曉,楚國的第一美人不日便嫁人了。一場鬧得滿城風雨的奪美之爭終以二皇子的勝出而告終。
“那四皇子呢?”
“娶的是相府次女,二小姐。”那人答道。
“這……”眾人一詫,“相府何時出來的二小姐?”
青衣男子慢悠悠地說道,“我家有個表舅,在相府做幫工。據他說,這二小姐先天體弱,常年被寄養琅山的無名寺,近幾年才接回府中。又因常病著,不喜走動,故而不被外人所知。”
眾人神色了悟,複而彼此了然一笑。
即便同為相府之女又如何,名不經傳與聲滿帝都的區別是連三歲小兒都知道的,何況是一個病秧子。看來這次四皇子似乎是輸了罷。
第一章千樹萬樹梨花開
“小姐難道不氣嗎?”
“氣什麼?”女子似乎仍不得要義。
“他們都說……”青衣女子咬著唇,思量著怎麼開口。
“浣鳶。你看這夜空。”女子素裝而立,手指窗外,袖帶翩翩。恰逢月亮隱進雲層,深藍色的夜幕,靜謐的猶如一潭死水,隻有顆顆繁星妝點,才透出些許生氣。“星辰不語,卻能耀於天地。個人自有個人的緣法,為何總執著於別人的光芒而忽略了自己本身的明亮?凡事,但求無愧於心耳。”眉目滑過,嘴角彎起淡淡的笑,傾瀉一襲芳華。
浣鳶看著,仿佛懂了,仿佛又不懂。此時,她永遠不會想到,這份清淺自如背後將要付出的沉重。就像是那句,個人自有個人的緣法。她仍會有一種感覺,感覺這個女子遠不僅僅隻是閨閣之秀如此簡單。一如戲文所演的,那些英雄少年,會唱一曲金戈鐵馬悲歡離合,隻為江山紅顏。而這戲文裏有她,沒有她……
很多年以後,她仍然會與身邊的人談起這個謎一般的女子。那副淡然的神色、那身芳華的氣度,那淺淺一笑而舒展的眉目,是她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的,自歎弗如。
三月春光正是好時節。停了連日的陰雨,隻因老天也耐不住寂寞,欲觀這場建國以來最轟動的一幕。二位皇子同時娶親,娶親的對象出自名鎮帝都的相府。
相府二女,堪配皇室,一時殊華榮寵,風頭無二。如今人人都知道了兩位皇子將同時娶親,都知道了相府有位名不經傳的二小姐。
看著新送來的喜服,茜素正紅繡著彩鳳,欲展翅翱翔。淡然一笑,既然不論過程如何都是一樣的結果,那便……如此吧。
就像是早已注定了一般,會有一雙大手,拉近彼此皆陌生的距離。
就如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抬眸、一頷首,便是一句君無戲言,牽扯了多少人的命運?
分不清,道不明。
是夜。相府,廷芳榭。
女子安坐鏡前,手中撥弄著一方喜帕。帕上的鴛鴦交頸相向,五彩斑斕的羽毛被銀絲彩線勾勒的栩栩如生。一旁的並蒂雙蓮花開正好,羞煞了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