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1 / 2)

正午,烈日高懸,大地都仿佛著了火。

山林間,此起彼伏,無休無止的知了鳴聲更增幾分煩燥。我擼起袖子抹了把汗,抬頭看了看明晃晃掛在天上的太陽,頓時兩眼發花,更覺燥熱難當。

一頭毛驢三搖兩晃,有氣無力的跟在身後,脖子上的鈴鐺叮鐺亂響。毛驢的後麵,跟著頭都快塞到褲襠裏的‘如來’。

‘如來’本名叫諸葛明亮,原本他小時候一直自稱比諸葛亮還亮,有著他日定要成就一番宏圖偉業的夢想。

可是,沒想到啊,在他十二歲那年,不知道抽哪門子瘋,把他老爹當年吃飯立業的家夥什搬出來搗騰,結果不偏不倚在他眉心處留下一個小指頭大小滾圓的傷疤。

起初吧,那傷疤紅通通的,像極了《西遊記》裏那些神仙菩薩額頭上的紅痣,所以,一開始大家就取笑著給他起了個綽號叫‘菩薩’。

至於是哪一號‘菩薩’,大家就不好對號入坐了,因為當時這家夥骨瘦如柴,活脫脫一營養不良的孩子。當然,他家的夥食也並不差。要知道,當時他老子可是正團級幹部,手握實權。

為此,如來沒少讓他老爹罵,說‘飯都吃到狗肚子裏去了。’

而後來,如來的身體竟然漸漸的開始發胖,直到十六歲那年,體重就超過一百五。可說來也怪了,他眉心處的那個傷疤本來早就好了,可就是一直紅通通的,怎麼都變不回原來的膚色。

如此一來,大家可就有對號入座的對象了。那就是坐鎮西天,高高在上的如來佛主。所以,這比諸葛亮還亮的諸葛明亮就有了這麼一綽號‘如來’。

可是啊,就這麼一從頭紅到腳的紅二代,就在他把自己整成如來佛主那一年,他老爹就被扣了個作風不正的大帽子,被軍隊掃地出門了。

說他也賤,之前頓頓大米飯,隔三差五的有葷腥下肚,竟生生的長成了個瘦小的毛猴子。可打他老子被革職後,生活大不如前,反倒是噌噌的長膘了。

為此,他老爹有時生悶氣,又看他不學無術成天搗亂,到處闖禍,又送他‘賤骨頭’仨字。

而我,叫周通,周武鄭王的周,通達天地的通。我也不知道我爹和他爹是怎麼認識的,一個是搗騰文物的二道販子,一個是軍中手握實權的團長,直到現在我都想不明白。

反正我和如來打小就認識了,所以,每次搗亂闖禍,我倆是誰也少不了誰,人各一份。

而每次闖禍後,我可就比如來要幸運得多了,他是一直跟著他爹過活,隻要一闖禍就會挨揍。

至於我嘛,打我記事起,我爹就基本不在家呆,據說是出遠門,專挑山旮旯去收破磚爛瓦去了。當然,也正是這些破磚爛瓦什麼的,讓我的生活過得還算安逸。

也正因為我隨二叔一起生活,即使闖禍,二叔也懶得管我。因此,我幾乎不會挨揍,把如來羨慕的半死。

至於我二叔,咋說呢,整一個賭鬼。我爹用搗騰回來的東西在成都小官廟附近開了個古玩店。我二叔的就理所當然的成了掌櫃,如此一來,財政大權可就掌握在他手裏了,那些賣古玩的錢,也就大部份的讓他拿去敗光了。

而這幾年呢,古玩行當也不怎麼景氣,生活也漸漸的一天不如一天。這不,逼得我拉著同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如來,離開生活了十幾年的成都出來收破爛了。

什麼雞毛,鴨毛,爛膠鞋,空酒瓶,破鍋爛勺通通都收。至於那頭小毛驢,是我和如來在背了十幾天的破爛後,實在受不了了,才硬生生勒著褲腰帶花了五十塊錢,從一老農手裏買來的。

從此,這毛驢就充當了我倆的苦力,走到哪,駝到哪。有時沒收到破爛,我倆還輪著騎著它走一小段路,權當是歇腳。

此時,我放眼四望,真真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自大清早的離了那個叫黃桷村的地方,走了整整一上午,愣是沒見一人影。

頭頂的太陽懸的老高,活像個大火爐烘烤著大地。此時,我倆皆是腹中空空,疲憊不堪。跟在毛驢屁股後麵的如來本來就胖。如今哪,就像是被丟火爐裏的一大塊肥肉,滋滋的往外冒著油。

我拿著水壺咕嘟嘟的大口的灌水,卻聽得如來在後麵有氣無力的一邊咒罵著這熱死人的鬼天氣,一邊問我還要走多久。

我有些不耐煩的回答說再走走,就能找到歇氣的地兒了。心頭又想,要是這當口有利可圖,就算比現在更熱的天,他準能義無反顧,跑得比誰都快。

可是呢,我也沒什麼可說的,頂多口頭敷衍他幾句,順便催促他走快些。如來哭喪著臉,仿佛死了爹媽一般,不過倒也跟得上我的腳步。

忽然間,一陣山風吹來,我隻覺精神一振,通體涼爽。我正兀自高興,又見一大團陰影正飛快的向我們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