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前方不過數裏,駿馬的嘶鳴聲依稀可聞,唐僧指著遠方夜色中的燈火,說道:“前方可能是軍營,此地不可久留,咱們還是繞過軍營,再向西行吧。”
悟空道:“此地民風彪悍,以往老孫和八戒、沙師弟跟著師父在其它城鎮以真身行走,村夫市民見了,往往避之不及,唯有此處百姓爭相圍觀,將我三兄弟都當成怪物了。師父既然不願在此處耽擱,走起來就是了。”
“走,走,走,都走了大半夜了。看來今晚的齋飯又吃不到嘴了。”
八戒不滿地發著牢騷,眼看齋飯吃不成了,便又惦記起了睡覺,他抬手摸了摸肚皮,道:“飯吃不上,依俺看,就趕緊依師父的話,繞過軍營,尋個安生的地方困覺吧。”
“四喜國的界碑。”忽聽沙僧自語了一聲,隻見他跨前幾步,伸手撫摸著草叢中的一截石碑,衝唐僧道:“師父,咱們已經出了麻喇國境,就要進入四喜國了。”
唐僧道:“界碑前方軍營應是四喜國駐軍了。看營中燈火如天上繁星,可見不是普通的邊哨駐軍,隻怕四喜國要對麻喇國舉兵犯境了。”言罷,回頭看著麻喇國的方向,神色中竟似有些擔憂。
“咱們師徒從虎平關經過,那裏的軍民竟還沒事人似的圍著咱們看熱鬧,竟不知大禍就要臨頭了。”沙僧順著師父的目光說道。
“兩國交兵,又將有多少百姓遭殃!阿彌陀佛!”唐僧雙手合十,麵色悲戚,仿佛已經看到了戰爭帶來的慘象。他望著虎平關的方向發了一會呆,忽然衝三個徒弟道:“徒弟們神通廣大,能否阻止這兩國交兵?”
悟空聞言,當即叫道:“師父,老孫和八戒、沙師弟雖都有神通在身,可我等並不是‘世間凡人’,人王之間的紛爭倒不好輕易插手。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還是隨他們去吧。我們若是強加幹涉,隻怕惹天怪罪。”
以少有的深沉模樣說完這些話,悟空抬頭看著夜空,喃喃低語道:“當年我老孫在花果山為妖,行事不辯是非,快意恩仇,可眼下明了些道理,卻竟是沒有當年快活。這修行為僧的路,當真便是我所求嗎?”
“猴哥,你嘀咕些什麼?天不憫人,龍神宗天就是因‘移澇雨於旱地’,才做了‘玉石囚’的。”八戒道。
見悟空不理自己,八戒就又看著唐僧道:“師父,若是世間尋常百姓事,隻俺老朱一個的能耐,就能讓他們各自都遂了心願。畢竟百姓之事,不會有誰上報於天庭得知,然這世間人王之爭,確不好相助,隻能隨它便了。”
“阿彌陀佛!可是兩國交兵受害的正是百姓呀!”唐僧感歎道。他不能理解八戒的話,目光從八戒臉上移到沙僧臉上,希望沙僧能給出不同的答案。
見唐僧看著自己茫然不解的樣子,沙僧忙道:“師父,人國君王雖位居尊位,然一己私利之心實不遜於尋常村夫。然村夫奪利,傷一二人;人王爭雄,亡萬千家。人間君王割據一方,互相吞並,要想人間永泰,天下唯一個‘天下國’足矣。”
沙僧話剛落音,悟空就接著說道:“我等身份如何能令人間大統。師父,弟子覺得勸善應從君王始:君王善,百姓福;君王仁,百姓善。日後師父求得真經,應先始勸善人王,上善下效,人間可安矣!”
“阿彌陀佛!百姓易善,權者難仁呀!”唐僧脫口而出道。
貴為大唐國總領天下佛事的“都僧綱”,唐僧與皇室多有接觸,此刻他神情竟似有些沮喪,頓了頓,岔開話題向眾徒吩咐道:“徒弟們,師父忽覺困倦之極,咱們還是尋路繞過軍營,尋一個地方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