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如她,又豈會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那後來男孩的祖父和父親呢?”莫浪心不敢確定這是否就是歐承業的故事,然她真的想知道更多關於他的事情。哪怕他隻是在編故事。
“他的祖父因為畢生功力盡喪而一命嗚呼,至於他的父親,隻能永囚地牢,不見天日。”在歐承業平淡無奇的口吻裏,莫浪心終於察覺了絲絲顫動。
一低頭,莫浪心忽然想到了自己,無情,冷漠,絕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起變得如此冰冷無溫,甚至於愛上了鮮血的滋味,還有無邊的殺戮。沉默,依舊是冰冷的沉默,突然覺得他們之間最多的莫過於這樣的冷漠。
“你厭倦殺戮麼?”莫浪心問,胸口兩股正邪力量已然糾結,她不知道這次究竟誰會獲得最後的勝利。或正?或邪?可是,無論怎樣的結果,對她來說,還會有區別麼?
歐承業低頭發出一絲嘶啞的苦笑,在莫浪心期待的眼眸中慢慢走出門去。他在門口那雪亮的光線中站著,莫浪心看著他渾身散發出迷人的光芒,卻始終沒見他轉身回來。那個背影,如此熟悉,仿佛那裏站著的便是她自己。
“曾經沒有,可是現在……”歐承業帶著那個未解的答案消失在刺眼的光芒中,徒留下一片寂寞的空蕩。莫浪心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心中不甚滋味。她仍舊不明白他未完的話裏,究竟是什麼意思。
鮮血從莫浪心口中噴出,她知道,自己又要製不住那股極邪的力量了。紫電在劍鞘中激烈地震動,不時發出嗡嗡聲響。莫浪心腳步匆忙地尋找一個僻靜之地,可是她忽然發覺,隻要活著,這個世界就沒有寧靜的地方。
莫浪心像瘋子一樣衝出鬼獄城,拚命地努力奔跑,卻找不到一個可以遠離這種折磨的地方。她從千痕身邊跑過,不敢去看千痕傷心的眼眸。就那麼瘋了似的衝進人群,來不及躲避,體內可怕的力量瞬間爆發。
“啊……”歇斯底裏的淒厲叫喊劃破灰白的蒼穹。
紫電應聲出鞘,鮮血像噴射的水柱,染紅了整條街。慘絕人寰的哀號遍布這個天地間,那一刻,她的劍是絕情而又冰冷的。白色的陽光灑落在她絕美的容顏之上,眼眸不斷地躲閃太陽的照射。她看著自己的劍毫不留情地落在別人的生命裏,無辜的人一個兩個三個……在她麵前倒下。炙熱的鮮血飛濺上她的臉頰,卻喚不醒那殘存的善良與良知。
千痕跪倒在地,任淚水淹沒自己的臉,她無能為力。因為,她是啞巴!因為她現在是啞巴啊!她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刹那間,她覺得自己是那麼無能,隻能在一旁眼見莫浪心大開殺戒而隻有默默拭淚。
莫浪心麵無表情地望了千痕一眼,忽然著魔一般直奔得意宮的方向。
透過那蒙朧的淚眼,千痕淒楚地望著遠去的背影,。嗓子裏發出破碎的聲音,卻始終無法連接在一起。每每到這一刻,她的心裏就會更恨後天,更恨易秋。因為恨結成了冰,成了她一生中最大的心結,她才會在瞬間失去了言語的能力,成了一個可憐的啞巴。
整整一條街的人,瞬間消失在人間,瓦礫變成地獄,繁華與喧囂成了終極的悲涼。四處都是鮮血,遍地都是殘肢,滿目滄夷。紫電劍下,死無全屍!
遠處,一名黑衣男子微微蹙眉,憐憫地望著這對在泥濘中苦苦掙紮的姐妹。而後悠然地開口“人生除了殺戮,就是死路。”語罷,他失神地頹首。仿佛正思慮著自己的言語,不知曉那是對她們的預言,還是在對自己懺悔?
身後的鬼奴微微歎息,不動聲色地望著、自己的主人漸漸顯露出一個男人應有的神情。
在一個漆黑的角落,還有一個男人,正為某個女子而無聲落淚,然始終不敢現於陽光之下。他哭,哭她的無助,更哭自己給與的傷害。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傷心流淚,隻有他自己知道,曾經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他犯下了怎樣的錯誤,才造就了今天的那個女子。他懂她的崩潰,死去的愛情,隻能像風一樣,淹沒在自己的心底。可是,他真的好愛好愛她。
如果眼淚能換回曾經的那個人,他會毫不猶豫地放棄自己的眼睛。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願意舍棄一切,隻要給她一點點的信任。
可是,一切都已不能回來。
他還是傷了她。
所以她還是恨著他。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後,隱藏得那麼辛苦,生怕她的驀然回首會讓他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