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一輛鮮紅的法拉利敞蓬跑車囂張地出現在路的盡頭,陽光將車身映照得閃亮,車速極快,可以聽到引擎低沉優美的咆哮。
法拉利疾風般駛來。
車內音樂極大聲地喧鬧飄揚在夏風中,裏麵坐著一男一女。女孩子穿著桃紅色吊帶裙,長發用桃紅色發帶束著,妖嬈而清純。男孩子穿著黑色緊身T恤,嘴裏嚼著口香糖,神態帥氣傲慢,鼻翼炫目的鑽石光芒令他看起來更多幾分邪氣。
小米頓時驚惶失措。
她沒有想到居然在這種情況下忽然見到了他。
敞蓬跑車裏。
那露隨著音樂搖擺著身體,盡情地放聲歌唱喊叫。尹堂曜似笑非笑地開車,唇角勾出冷漠的笑意。
電光火石間——
小米飛快地躲藏到一棵大樹身後,緊緊閉上眼睛,手指抓緊樹幹,不敢呼吸。不,她不要看到他,她不知該怎麼麵對他。
法拉利呼嘯著從樹旁開過去。
灰塵揚起。
陽光中,灰塵顆粒輕悠悠地飄蕩。
樹後一襲白色裙子單薄得恍若透明,那短發的女孩子緊緊閉著眼睛躲藏著。
法拉利跑車飛馳而過的刹那。
那露縱情笑著依偎在尹堂曜肩膀上,引擎低聲咆哮,喧鬧的音樂彌漫在空氣裏。
山路又變得空空蕩蕩。
小米怔怔從大樹後麵走了出來,她低下頭,不敢回頭去看那輛跑車消失的影子,隻是怔怔望著自己的腳尖,怔怔地繼續走。
突然!
身後一陣尖銳刺耳的倒車聲!
小米大驚回頭——
隻見鮮紅的法拉利飛一般倒著開了回來!咆哮的引擎象豹子的嘶吼!狂熱的搖滾樂讓夏風充滿窒息般的氣氛!
尖銳的刹車聲!
鮮紅的法拉利擋在小米的身前!
透過明晃晃的擋風玻璃,尹堂曜冷冷眯著眼,眼底幽黑,冷冷地打量驚怔中的小米。他懶洋洋地倚靠著真皮車座,懶洋洋地將雙條長腿翹起搭在方向盤旁邊,唇角勾出嘲弄的冷笑。
“嗨,好久不見啊。”
那聲音如此的滿不在乎放蕩不羈。
小米呆呆站在路邊,尹堂曜冷漠地坐在敞蓬跑車裏,他的臂彎裏是嬌嗔甜美的那露。
時間仿佛凝固了。
………
……
那一夜……
……
心髒處的疼痛陣陣加劇,劇烈的疼痛漸漸擴大蔓延至他的全身,他痛得臉色蒼白,嘴唇駭人的紫。
“因為他的心髒嗎?”
尹堂曜輕若無聞地說,身體的疼痛令他無法再捏緊她的臉,他垂下胳膊,輕輕抓起她的手,輕輕將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胸。
“很喜歡他的心髒嗎?好,那你就把它拿走好了。”
……
尹堂曜緊緊抓著她的手,他手指冰冷好似千年的寒冰,抓住她的手用力,那力道之大仿佛可以透過他的胸腔將他的心髒挖出來。
“我給你好了!”
他在漆黑的夜色中怒吼!
“來呀,你把它挖走!不是喜歡它嗎?快把它拿走,是你心愛的東西你就快把它拿走!!”
……
尹堂曜鬆開她。
唇邊勾出自嘲的苦笑,他凝視她,終於,輕輕抬起手,他的指尖冰涼,有點顫抖,他輕輕拭上她的淚水,溫熱的淚水,灼燙了他冰涼的指尖。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尹堂曜嘴唇煞紫,心髒痛得象要裂開。
“……如果可以……我希望從來沒有遇到你……”
……
…………
鮮紅的法拉利。
那露嬌滴滴地把頭倚在尹堂曜的肩上:“曜,天氣好熱啊,我們快點回家了好不好。”瞟一眼路邊身體僵硬的小米,她輕蔑地說,“跟她打什麼招呼啊,不要臉的女人,整天隻知道追著你死纏爛打。”
尹堂曜勾出邪肆的笑。
他扳起那露的下巴,在她的雙唇用力印下一個吻。那露嬌呼,用粉拳輕捶他的胸膛。一吻結束,尹堂曜慢悠悠自那露的粉唇間抬頭。他看向小米,眼神冰冷:
“為什麼來這裏?”
小米僵硬地呆立著。
他挑起眉毛,嚼著口香糖:“你果然不知羞恥對不對?一個月的交往期限早已過期,我記得已經告訴過你。”
她依舊呆呆地站在路旁,肌膚漸漸變得蒼白。
“你以為我會被你傷害嗎?哈,你算什麼東西!”他瞪著她,將口香糖吐到路邊。
她呆得像個斷了線的木偶,所有的表情和靈魂都忘記了。
陽光下。
小米的短發有細細絨絨的光澤。
夏風吹過,她站在那裏,耳邊是靜謐的風聲,腦中一片空白,隻能看到他冷漠的麵容,卻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
他竟然變得如此浪蕩不羈。
心底的黑洞越撕越大,烏溜溜淌著罪惡與歉疚的膿血。
“又是這副表情,看起來真是楚楚可憐。”尹堂曜冷笑,他挑眉,低頭對仍在撒嬌的那露說,“拜托學著點,她那張可憐的臉比你這副又蠢又笨的樣子有趣多了!”
那露驚愕地張大嘴巴,樣子看起來果然極其蠢笨。
小米咬住嘴唇,血液一點一點凝固變涼。望著他,她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究竟應該說什麼才是合適的。她想要離開,然而兩條腿仿佛定在了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天地之大,她隻想要逃!
卻不知該逃到哪裏才合適……
車內,尹堂曜的眼神益發冰冷,他手指抽緊,那露連聲呻吟呼痛。然而他的視線裏隻有默不作聲的小米,她的沉默徹底惹怒了他!
於是——
他渾身煞氣地從法拉利裏翻身出來。
走到小米麵前,他斜睨她,輕佻地伸手摸摸她的麵頰:“怎麼,想來繼續試試我還是不是白癡?還會不會繼續被你耍著玩?”
小米臉色蒼白,終於擠出一句話:
“……對不起。”
他捏緊她的麵頰,低聲笑,眼睛裏閃出尖銳的恨意:
“我很好奇,接下來你會怎麼做呢?想要再次騙得我的原諒,對不對?是不是會整日整夜守在我家門口,假惺惺地不吃不喝,最好再天降大雨淋得渾身濕透,幻想昏死過去的那一刻我會原諒你?”
她屏息凝視他。
“你會嗎?”
他邪惡地壓低聲音:“如果我會呢?”
“好。我可以做到。”
是她犯的錯,如果隻有這樣可以使他原諒,使他可以覺得快樂一點,那就這樣好了。
“可是……”尹堂曜的笑容漸漸變得冷酷而殘忍,“我一看見你就覺得惡心,你還沒有餓暈病倒,我反而先惡心吐死了,那可怎麼辦?”
“你——”
雖然知道他不會原諒她,可是,聽到他嘴裏親口說出這樣的話來,她還是抑製不住感到全身一陣陣發冷。
“你真的這麼討厭我嗎?”
牙齒咬緊嘴唇,血的腥味令她的身子陣陣顫抖。
鼻翼閃出鑽石細碎的光芒。
尹堂曜冰冷地打量她。
突然——
他俯身吻上她流血的唇!
“不……”
剛剛吻過那露的雙唇又吻上了她的唇,淡淡的,有一點唇膏的香氣,混著鮮血的腥氣,他性感而緩慢地吻著她的唇。
“我不討厭你……”
他吻著她說。
小米驚得傻掉了!她想往後退,但他緊緊箍住她的後腦,絲毫動彈不得。
尹堂曜的臉距離她那樣近,隻有一雙睫毛的距離,他似乎瘦了些,鼻翼淡淡的鑽石光芒映得他眼底冰冷幽黑,嘴唇卻有些蒼白,在這幽黑與蒼白之中,他竟然有種驚心動魄的俊美。
他輕輕離開她的雙唇,到她的耳邊壓低聲音冰冷地說:
“……我、厭、惡、你。”
她的麵容刹時雪一般蒼白,全身的血液凝固冰凍,隻有睫毛微微的顫動才證明她還活著。
尹堂曜肆意地品嚐著她的痛苦。
她的痛苦那樣明顯,以至於沒有人可以忽略;也隻有她此刻強烈的痛苦,可以讓他絞痛撕裂的心不再痛得那般難以忍受。
她……
還在乎他嗎?
她的痛,是僅僅因為那顆心髒,還是因為他?
原來他還可以令她痛嗎?
她此刻的痛是因為他,對不對?
山路邊。
尹堂曜緊緊逼視麵前的小米。
她麵容蒼白身體顫抖,虛弱得仿佛隨時會暈厥。
他嘴唇抿得很緊,神態倔強而冷酷,就像不顧一切的脆弱的孩子。
那露呆在跑車內不敢說話,她可以看出此刻的尹堂曜是危險的,如果惹惱他,後果將會難以想象。
夏風輕輕吹過。
山路兩邊樹蔭濃密。
一輛白色寶馬安靜地開過來,停在尹堂曜和小米身旁。車門打開,裴優走了出來。他看看尹堂曜,又看看小米,摸摸鼻子苦笑。
“你們在吵架嗎?”
他大約可以猜到發生了什麼。
裴翌的心髒應該是移植到了曜的體內,所以小米才來到這裏,所以他見到了她,也知道了關於弟弟的事情。而曜又是他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一切似乎是冥冥中安排好的。
“不關你事,走開!”
尹堂曜悶聲說。雖然想要她如自己一般痛苦,可是為什麼看著她蒼白得仿佛透明的麵容,他的心竟然會漸漸比以前更痛。
裴優皺眉。小米的模樣看上去好像生病了一樣,身子不住顫抖,麵色也極為蒼白。
他扶住她的肩膀,關切地問:
“你還好嗎?”
她呆怔地轉頭看向裴優。
溫柔的聲音……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的熟悉的容顏……
尹堂曜瞪著裴優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體內竄上一陣怒火,他怒聲說:“優,我讓你走開!聽到沒有!這裏不關你的事!”
裴優抱歉地對他說:“小米今天是我的客人,我應該送她下山,這裏很難打到車。”為了安慰父親,他沒有立時追出來送她,心裏已經覺得很是過意不去。
而曜現在的狀態,似乎也不合適送她回去。
“你的客人……”尹堂曜瞳孔收緊。
“是的。”
“她……是來找你的?”尹堂曜握緊手指,喉嚨驟然暗啞下來。
“是我把她接到家中談一些事情。”說著,裴優突然心驚地發現曜的嘴唇漸漸發紫,他驚駭,知道這是心髒病發作前的征兆。不由得趕忙走到曜身邊,連聲問:
“曜,你哪裏不舒服嗎?”
心髒陣陣尖銳的抽痛,尹堂曜眼底最後一抹光亮也被奪走。他沒有理會裴優焦急的詢問,直直瞪著小米。
他啞然失笑:
“原來,我依然是世上最大的白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