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麵是一個陌生而美麗的容貌。黑發溫柔的垂到腰際,包裹在黑發裏的是一張精致的小臉。淡淡的秀眉以恰到好處的弧度彎向雙鬢,眼睛則像兩池湖水,難描難畫,秀麗挺拔的鼻子下麵點綴著一顆優美的小嘴,五官組合在一起是一種朦朧恍惚又奪人心魄的美。這樣的容貌,要聚集多少的靈秀之氣才造的出來呢?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深陷的眼窩和蒼白的病容。
白溪不由得有些慚愧:讓自己這樣的人占據這個身體,簡直是唐突佳人啊。但很快她又釋然了,因為她在鏡子裏麵發現了自己的影子。那就是眼神。盡管鏡子裏麵所有的一切都很陌生,但眼神卻是屬於她的,是白溪獨一無二的。宛若靈魂的眼神是熟悉的,那其他所有的一切也就不再陌生了。
雖然鏡子裏的人一派有氣無力的病容,但奇怪的,白溪並不覺得虛弱,反而渾身舒泰。看著窗外露出的園林一角,忍不住雀躍的好奇心和天生熱愛旅遊的因子,不顧二女的反對,出房遊園。
園子不是很大,但精巧靈秀,布局別有一番匠心。園林的東南角是一個半畝左右的小湖,湖中遍植各色蓮花,此時正是蓮花盛開的季節,於湖中心的六角小亭中賞花乘涼,確實是一大享受。
白溪看的興高采烈,小珠兒和小寧兒在後麵跟的亦步亦趨,不時低聲嘀咕。
“小姐從小到大,看這個園子都不知看了幾千幾萬遍了,以前沒見她對這園子這麼稀罕,怎麼今天這麼好的興致呢?”
“是啊!小姐醒過來還沒一個時辰,身體還沒複原,走起路來就這麼步步生風。”
“我想可能是小姐服毒之後,毒藥將鬱結數月的毒火逼了出來,心情豁達,病勢也就消散了。但我還是覺得有點奇怪,現在的小姐好像跟以前的小姐不太一樣了。”
“嗯,是有一點。小姐以前很少笑的,但今天不一樣,不光笑了好多次,還笑出了聲呢!”
“或許這也是由於心境改變的緣故吧。不管怎樣,小姐開開心心的活著就好。”
“難道小姐願意遠嫁烏奴了嗎,否則怎麼會這麼開心?”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傷心到了極點,反而不再傷心了,過得一日便開心一日,唉……”
……
接下來的幾天,白溪把身居的這座李府裏裏外外逛了不下二十遍,總算把府裏的情況了解的七七八八,甚至連李家的祖宗十八代都記得一清二楚。遇到實在想不出的問題,就隨便找一個人來問,府裏的人見美麗的小姐終於從久病中康複,都喜歡的了不得,也不在意她問一些對李家小姐來說顯而易見的問題,隻當她是大病之後腦子出了點問題,還會埋頭掉兩滴憐惜的眼淚。
父親李軻,現任戶部尚書。
其長子李雲展,為一品禦前帶刀衛,禁軍統領。
次子李雲舒,自小為太子伴讀,現任吏部侍郎。
幼女李雲袖,就是白溪寄身的這位自小受盡萬千寵愛的小姐。
說起來,李家還算是皇親國戚。李雲袖的祖母赫連儀是先皇一母同胞的親姐,這也是為何皇帝將李雲袖冊封為端和公主和親烏奴的重要原因。說到底,李雲袖的體內流動著部分皇室的血液。而且李雲袖美名遠播,容貌上的優勢可以掩蓋其並非皇室正牌公主的缺陷。
李雲袖自幼嗜好讀書,少有才情,但由於性格憂鬱,溫柔多情,十分容易患病,加上天生心理脆弱,致使知道自己將奉命遠嫁烏奴時,沉迷於悲苦抑鬱中,竟然選擇了服毒自盡。幸好侍候她的丫鬟小寧兒心思細膩,在她剛吞下毒藥之後就發現了端倪,及時救治,才免於一死。
上麵的情況是白溪暗中調查,並經過縝密推理之後得出的結論,對此她覺得十分合理,非常滿意。
這日,她正在房中翻看“自己”以前作的詩詞文章,正感覺越來越佩服“自己”時,小寧兒走到身邊,欲言又止,好一會才猶猶豫豫的道:“小姐,太子來了,說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