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9章(1 / 3)

“不好了,有人打架!”

話音尚未落地,忽拉一下子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許多的打手,將這打架鬧事之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如果換作以往,恐怕早就被這陣仗嚇得屁滾尿流。而今天這位爺,他還在悠然自得地喝茶,坐在大廳的中央的實木椅花桌上動都沒動一下,囂張至極,氣壞了這一群打手。正要群起而攻之之時,被一道聲音攔了下來。

“不知公子是什麼來頭?醉君樓可不記得有得罪過公子。”來者是一位半老徐娘,薄粉淡施,倒也別有一番風韻,她就是這醉君樓的老鴇,徐麗娘。

這京城之中豪門權貴多如牛毛,隨便上街上拉一個出來人模狗樣的來就跟這個大人那個衙門有關連,眼前的這個人衣著華貴氣度不凡,指不定又是哪個大人家裏跑出來的小公子,雖然她背後有朝廷的人撐著,但做生意講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於是,她扭著水蛇腰走了過來,爬到小公子的耳邊嗲嗲地問道:“這幫小子不懂事,麗娘在這兒給您陪理了。”

明明是他打了人家的客人,人家卻反過來給他陪禮,嫖客們麵麵相覷,常在水中混的人誰不知道這徐麗娘是個不好相與的主?如今她肯放下身段給這個人陪禮,莫非他有什麼強硬的生份?

誰知小公子斜斜的一眼瞪過去,風情萬種,看醉一屋子嫖客。然後他衝著近在咫尺的徐麗娘微微一笑,愣是把久經沙場的徐媽媽給迷了個神魂顛倒。

“好大一張臉啊。”小公子驚呼一聲,徐麗娘一愣,她的臉不大啊,接著屁股上被人重重地拍了一巴掌,打得她差點彈跳起來。

接著便是哄堂大笑,徐麗娘那微白的小臉漲得通紅,這人竟然摸著她的屁股說是臉!可看到小公子那壞壞的笑臉,她那一肚子的火竟然莫名其妙地消了下去。風塵中混過來的女子,早就忘了羞恥二字是怎麼寫的了。

“手感還真不錯,美人還接不接客?”小公子笑得十分曖昧,白生生的小虎牙都露出來了。麵對如此可人的小公子,徐麗娘顯然是愛不釋手。再加上他小嘴又甜,經他這麼一誇,扭著身子嗯了一聲,作嬌羞萬分狀。

小子公的臉不自在地抖了抖,顯然被這一樓之主嚇得不輕,但很快就恢複了以往的神態。

“奴家早已是人老珠黃,哪還有客人點奴家的牌子啊,如果公子不嫌棄,奴家倒是願意侍候公子一回。”這話說得有點假,雖然人老,但並未珠黃,跟她有一腿的達官貴人一定不在少數。她這麼做,無非是想老牛嚐點嫩草罷了。

於是,她的手不規矩地在公子的胸口劃著圈圈,指尖時不時地掃過那兩點茱萸。咦?沒摸到?她驚了一下,然後在那四周開始探尋,先是不著痕跡,似挑逗,到最後竟然兩隻手都覆在了小公子的身前,為什麼?因為她沒摸到小公子胸口的兩粒紅豆。

小公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冷聲道:“媽媽摸得好過癮啊,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恨不得撕了本公子的衣服。”

呃?徐麗娘這才發現自己失態,暗罵自己老不中用,被這個小毛孩子當眾給羞辱,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沒摸到呢?

她的眼光還在小公子的胸前留戀,暗自搖頭咋舌。

樓上一白衣一黑衣兩位公子倚著柱子將廳堂中的一舉一動盡收眼中,黑衣公子笑道:“真沒想到徐姐姐也有吃鱉的時候。”

白衣公子笑而不答,隻是定睛看著那粉嫩嫩的小公子,敏銳地發現了他眼中暗藏的犀利和冰冷,不禁搖頭歎息,看來有人要倒黴了。

見小公子沒有動靜,徐麗娘用胳膊肘兒撞了撞他,言道:“小公子姓誰名誰,年幾何?”

繞這麼大一圈,總算繞到正題上來了,小公子從桌子上跳下來,拍地一聲揮開折扇,頭一昂說道:“蔽人姓秦!乳名紅顏!秦、紅、顏!”

這三個字猶如一枚重磅炸彈,震得人們五雷轟頂,全部石化。徐麗娘顫抖著手指著他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秦紅顏,大秦國鼎鼎大名的第一美人,讓皇家手足無措頭疼萬分的風流公主是也!

不理會呆愣的眾人,秦紅顏走到一個古董巨花瓶前輕輕一推,哐啷一聲巨響,價值連城的古董變態了碎片。

眾人終於回過神來,徐麗娘打了個哆嗦。走到秦紅顏的麵前低語了幾聲,然後垂頭站在她的身後,哪知秦紅顏冷冷一笑,望向大廳正上方的一塊鏤空牌匾,上麵雕刻著四個飛天。

足尖一點躍到半空,大喝一聲一個旋轉踢腿,那匾便被踢了下來,摔得屍骨無存。

“太過份了!”樓上的黑衣公子躍了下來,站在秦紅顏的麵前指責道:“公主殿下欺人太甚了!”牌匾等於店的靈魂,如果牌匾不存在了,就等於這個店沒了。身為醉君樓的常客,再加上與徐麗娘私交不錯,他理所當然要出頭,不管對方是不是皇親國戚。

徐麗娘扯了扯黑衣公子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多說。黑衣公子十分詫意地看著她,以眼神詢問為什麼不要他管。

這醉君樓的後台是當今的如妃,這是朝廷裏最正大光明的秘密,秦紅顏與如妃勢同水火,這擺明了是來砸場子的。

“公主也算小店的半個主子的。”徐麗娘幹笑兩聲,將黑衣公子拉到身後。上前對秦紅顏拜了拜說道:“請公主上樓一敘。”

話音剛落,忽聞外麵馬鳴人吼,無比喧雜,還未等人們反應過來就有許多官兵魚貫而入,將嫖客們分到兩邊閃出一條路來,為首之人大步跨了進來大喝一聲:“哪個敢在醉君樓鬧事!”

然後從上到下將秦紅顏打量了個透,撚了撚山羊胡子斜眼睨著她問道:“是你?”

再往她旁邊一瞧,見一黑衣公子,急忙撩袍上前打千請安:“原來少將軍也在,失禮失禮。”

少年將?眾人將目光轉向黑衣公子,黑衣公子麵露不自在,但很快又平靜如初。

“來者是哪個?”秦紅顏似笑非笑地看著黑衣公子,要他們自報家門。

“本官京都府尹胡焰。”

黑衣公子沒有吭聲,傲慢地看著秦紅顏,才不把她這個公主放在眼裏。

徐麗娘冷汗直冒,這些人來出頭也不看看對方是誰,那紅顏公主是你們能惹得起的嗎?皇上都得讓她三分!

很好,秦紅顏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容,樓上的白衣公子嗅出了味道不對,急忙從樓上躍下來上前去給秦紅顏請安:“臣風厲參見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舍弟年幼無知,冒犯公主之處,還望公主恕罪。”

黑衣公子不依,大叫一聲:“大哥!”他哪裏有錯,明明是這個囂張跋扈的公主先惹事生非的好不好?他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閉嘴!”白衣公子斥責道。

“風厲?”秦紅顏微眯著眼睛輕聲說道,而後指著黑衣公子問道:“那位應該是風烈了吧?”

“正是。”風厲微微一歎,看這公主的神情擺明了是不想善罷甘休。

“真沒想到,風家居然跟如妃扯上了關係。”秦紅顏哂笑一聲,“外臣勾結宮妃,你們膽子倒是不小。”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勾結宮妃了?”風烈驚吼一聲。

“如果不是勾結宮妃,你現在在幹什麼?本宮隻是在處理家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多嘴了?”秦紅顏好笑地看著他,眼中凶光畢露,“如果本宮記得沒錯,大秦明令禁止外臣與皇妃結黨營私……”

風家兄弟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風厲道:“舍弟隻是路見不平而已,沒想到竟然是一場誤會,還望公主恕罪。”

徐麗娘陪著笑臉上前說道:“都是自家人,都是自家人,誤會了……”

“府伊大人!”秦紅顏不理她,轉身早已目瞪口呆的京兆府尹。

“臣參見公主。”先還狂妄無邊的府尹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起吧,本宮借你的人馬一用,一柱香的時間,將這醉君樓夷為平地,如果你做不到,本宮便把你的府尹府鏟平了。”

說罷抬腳就走,徐麗娘撲嗵一聲跪在此上,抱著她的腿苦苦哀求:“主子手下留情啊!這醉君樓可也有您的一份心血啊。”

噝——在場的各位齊刷刷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秦紅顏挑起她的下巴冷聲說道:“早在十年前,本宮就已經不是你的主子了。”說罷她一腿踢開徐麗娘,大步跨了出去,對府尹命令一聲:“拆!”

一聲令下,嫖客和姑娘們全被打了出來,醉君樓內丁當哐啷響作一團,一會兒就光剩下了個空樓了。

風烈還想上前找秦紅顏理論,被風厲拉住了:“你沒聽徐姐叫她什麼嗎?”

沒錯,剛才徐麗娘叫她“主子!”

如妃是秦紅顏的親姨娘,十年前入宮伴駕,封如妃。秦紅顏之母因此鬱抑而終,紅顏公主便與如妃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這醉君樓本是秦紅顏外婆家的產業,一直由她打理,自從她母妃死了之後,她便與外婆家斷了來往——將外婆送給她的一切如數奉還。

因為,她的外婆縱容次女勾引姐夫。難道她們不知道母親對那個男人的愛有多深嗎?

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這是母妃一直說的話,可母妃為了那個男人放棄了她的驕傲,甘願去做他的妾,做他眾妾中的一員。

本以為他會珍惜母妃,未曾想他竟然與母妃唯一的妹妹私通!

清楚地記得母妃大鬧皇宮,親手給了他一記耳光。然後,她們就去了冷宮,直到母妃抑鬱而終也未曾見過那個負心的男人。

往事曆曆在目,像刀子一樣戳著她的心,她恨,她好恨!

她的眼睛閃出了淚花,在那燈火朦朧之處,如珍珠一般晶瑩。

風氏兄弟愣愣地看著她,此時的她是那麼脆弱,好像一碰便碎了,風厲走到她麵前,情不自禁地拭去了臉上的淚珠,而她還沉浸於自己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徐麗娘也拭起了淚水,十年前發生的事,她記憶猶新,恍如昨日,隻能歎一句,二小姐太不應該……

淚水像斷了決了堤的潮水一般狂湧不止,他就站在她的身邊,溫柔地拭去那一顆顆晶瑩。

抄起一支火把,扔進了破爛不堪的醉君樓裏,剛才還鶯聲燕語的歌舞場化作了一片汪洋火海。

轉身,離去,沒有絲毫留戀……

隻有他還保持著為佳人拭淚的動作,那絲帕上沾滿了佳人的心酸。

翌日,秦紅顏身著百鳥朝鳳袍,頭插鳳頭金步搖,一晃三點頭地現身朝堂。大臣們倍感驚豔,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猛看。

皇上龍眉緊皺,但還是壓著怒氣好言好語地問道:“顏兒怎麼跑到這朝堂上來了,有事等朕下朝後再說,可好?”

秦紅顏緩步跨上九階台梯,傲視著群臣說道:“眾卿家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皇上的劍眉又朝一塊擰了擰,全然有發怒的征兆,大臣們麵麵相覷,全部低下頭,對這等藐視聖上的事視而不見,誰也不敢出來指責秦紅顏擾亂朝政。

“退朝!”皇上終是揮了揮手,“有事午後上書房再議。”

眾大臣三呼萬歲退了下去。

“風將軍留步。”秦紅顏突然開口,喚住了正欲離開的風厲。

“你是不是該回宮去看看你的如妃了?她把我的冷宮攪得一塌糊塗。”

皇上隱忍的怒火已幾近崩潰,麵臨秦紅顏這如同命令一般的話,他又奇跡般的忍了下來,拂袖離開了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