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固二十年正月
狂風呼嘯,屍骨交疊,秦商兩國的交際處儼然一座死城,一個年輕的將軍從死人堆裏爬了出來,蹣跚著向前走去,寒風刮在臉上像刀割一般,可這比起他心裏的痛楚,簡直是不值一提。秦軍大敗,十萬大軍被大商全數殲滅,看著黃沙將屍骨掩埋,他悲憤萬分,他發誓,他要用商儔王的血來祭這十萬亡靈。
同年五月初一
悶熱的午後,樹葉變得有些卷縮,路邊的野花都被曬得打蔫了,茂密的樹林裏有三三兩兩的士兵靠在一起沉沉欲睡。一輛大紅的香車停靠在大樹的蔭涼底下,車中的美人淚眼婆娑,微微眨眼,豆大的淚滴便落了下來,許是因為天氣太燥,臉上的淚痕很快被蒸發掉了。
眉宇之間沒有新嫁娘的喜悅,有的隻是心酸,不甘和一絲冷漠。
“來人,請大將軍來。”淡淡的聲音透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候在車外的一個身著宮衣的小宮女尊了聲“是”,朝一個身著鎧甲的男人走去。
他正靠在樹上,雙眼癡癡地望著香車。他身旁的白衣男子瀟灑地揮動著折扇,同樣望著香車,隻不過眼中卻沒有那一絲癡迷。
“既然那麼想她,為什麼不過去?”白衣男子問道。
他悲涼而又無奈地笑笑,過去有什麼用?他該怎樣麵對她?送她和親的主意是他出的,他親手把自己的愛人送給了別人。
見宮女前來,那男子啪地一聲合上了折扇,冷冰冰地問道:“什麼事?”
“啟稟太子殿下,公主請將軍過去。”
大將軍猶豫了片刻,舉步朝香車走去。他說過要守護她一輩子,現在卻要食言而肥,親手把她送給了敵國,送給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他知道,車中之人一定痛恨自己,可又有什麼辦法呢?身為大將軍,創彙能被兒女私情左右,他還有大仇未報,血海深仇。
“顏兒。”他輕聲叫道。
纖纖玉手打起了轎簾,一位盛裝美人立於車頭,大紅的嫁衣繡著百鳥朝鳳,盤起的青絲插著屬於公主的鳳釵,微微一動,金絲搖晃,鳳頭亂點。
眉心點著一顆紅紅地美人痣,按照他們大秦國的習俗,新娘出嫁,額頭上必須點著這樣的痣,代表著喜悅與幸福。而她額上點的這顆痣,對她來說是莫大的諷刺。
在宮娥的攙扶下走下香車,躲開了那雙前來扶她的大手,傷感地看了他一眼,朝樹林無人的地方走去。
“顏兒。”已經夠遠了,為什麼她還不停下?
“風厲,”顏兒回過頭,眼淚又打濕了她姣美的麵容,這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地稱呼他,“你還記得曾經說過的話嗎?難道你真的要我嫁給那個老頭子?”
“對不起,顏兒,對不起……”將嬌小的身體緊緊地抱在懷中,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究竟注定,他負了她。
“別跟我說對不起!”她一改往日的嬌弱,怒恨地吼道,她要的不是對不起。
“顏兒,相信我,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把你搶回來。”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水,他無比堅定地說道。
她雙眼含著淚,慢慢地從他的懷裏退了出來,他終究不肯帶她走,怕做千古罪人嗎?在他的眼裏,他們之間的愛價值幾何?比不上他的血海深仇嗎?
她多想拋棄一切與他田園恩愛,一切都是那麼地難,她的愛軟化不了他被仇恨蒙蔽的心。她笑了,笑得很諷刺,是她太自作多情了嗎?
算了,別再強求了,命中注定你與他與再無可能。秦紅顏擦幹了眼淚,絕決地向香車走去,她死心了,不顧身後之人心碎的呼喚。
你既然已經選擇了放手,又何必這樣依依不舍?
“啊!有刺客!”宮女一聲驚呼,讓正在沉睡的士兵立刻跳了起來,警備地朝四周張望,竟然不見一絲慌亂之色,不愧是訓練有素的皇家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