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亦君當時很奇怪地瞅了我一眼,似乎在認真地考慮要不要采取一些更嚴厲的措施來限製住我的自由,可是教主的命令那麼地急,讓他根本來不及有任何的舉動就隻能在催促之下趕往議事廳。
於是趁著這個大好的機會,我隨便收拾起自己的包袱,便偷偷地離開了星宿海。
站在了昆侖山的腳下,這一刻我感到一片茫然。我這時候才想到暗香所說的那些問題,我根本就不知道哥哥他人在哪裏,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去尋找他。這還是我頭一次一個人離開星宿海,對於江湖,我仍然處於似懂非懂的懵憧狀態,不知道該如何去分辨陷阱,不懂得怎樣去避開危險。
忽然有了害怕的感覺,可是對於哥哥的思念和擔憂讓我不能夠退縮,我堅決地向前走去,把八年來讓我感到過快樂和悲傷的星宿海,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我用的是我最笨拙的打聽方法,向我遇見的每一個人形容哥哥的樣貌,追問他的行蹤。
最後我來到了一個極為偏僻的小鎮,據說,曾經有人在幾天前,看見一個很像我哥哥的人在這裏的市集購買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
我每天懷著希望在市集上守株待兔,所帶的錢很快就沒有了,於是我隻能在鎮外的樹林中,搭起簡單的草棚來遮蔽風雨。
我也會時常地想起蕭亦君和暗香。他們發現我不見了以後,會不會很緊張?他們會不會來找尋我?
這種想法讓我覺得很甜蜜,我清晰地記起以前和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原來我們也曾經有過那麼多的快樂。那些貫穿著快樂的日子,我原以為它們都隨著時間而不知不覺地溜去無蹤,卻總在夜深人靜一人獨處的時候一遍遍地回想起來,讓我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如果能永遠這樣,那該有多好?我終於清楚了自己所真正想要的生活,可是原來我早已沒有權利擁有。
又是一個徒勞無功的傍晚,我拖著疲倦的步子走出小鎮。已經十天了,也許哥哥早就已經離開這裏了吧?我是不是也應該再到其它的地方去打聽了呢?
一個並不算陌生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好久不見了,黎晴。”
我的名字,從這個人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似乎有些憤恨的成分。我恍惚地抬頭,於是看見紅衣的女子,用掩飾不了厭惡的眼神盯住我。
飄紅。
我有些驚慌地四望,發現自己已經處在了影殺的包圍之中,身著黑衣的人們沉默地從四周向我進逼,衣襟上都繡有暗紅的匕首。
無路可逃,我已經無路可逃。暗香曾經警告過我的,蕭亦君也曾經這樣地擔心過,而我,終於還是落入了這樣的境地之中了嗎?
“聽說有人也在打聽百裏信的下落,這才來看看,想不到竟然會是你。”飄紅看著我的茫然無措,帶著點解恨的神氣慢慢地開口,“你為什麼要打聽他?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沒有殺你?”
我閉緊了嘴巴。就算我已經沒有退路,我也決不會搖尾乞憐,更不會泄露有關哥哥的絲毫信息,讓他有可能因此而遭受危險。
“不肯說嗎?算了,反正也是無關緊要,”她不屑地皺了皺眉頭,冷冷地說下去,“既然你們都還是難逃一死。可是……”她凝望著我,眉頭慢慢地深鎖,良久才道,“告訴我,暗香現在怎麼樣了?”
我驚訝地望著她。為什麼呢?即使是因為暗香而讓她上一次殺我的時候功虧一簣,可是她的眉宇神情中竟然還可以看出對他的關切之意?
見我不答,她眸中的擔憂神色更濃,向我走近了兩步,又道:“都是因為你,他才會背叛組織。我知道以他的個性,既然已經決定了走這條路,就一定會把所有的一切向蕭乾和盤托出。是不是?”
她果然也很了解暗香,知道暗香會有怎樣的舉動,知道他會如何地解決問題。看見她這麼地緊張,我感到不能再不做任何的表示,就當是為了我們唯一的共同的朋友也好,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飄紅的臉色黯了一黯,身子也微微一顫,喃喃道:“他果然還是這麼不計後果的人啊……離開星宿海以後,我就一直想打聽他的情形,可是根本無法再從星宿海得到任何的情報……”她再次望向我,神情更加地緊張起來,“他受到了怎樣的處罰?”
“他很好。”我終於開口,聲音竟然很鎮定,讓我自己也吃了一驚,即使今天我會死在這裏,至少也希望他們有機會知道,我並不曾害怕過。是的,我隻害怕孤獨,我隻害怕蕭亦君那純粹的眼神,我隻害怕必須要和他分離,然而,我並不害怕死亡。